林出野出门之时,对于此事已然全信,不过依旧有些恍惚神色,可能是年纪大了,喜欢了安稳,虽然还精通于算计,但总归是比不得年期时候,尤其是知道了那位徐小子的身世之后,着实惊愕,也着实惊异于卫家的胆大包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他要斟酌的还得是看金陵入局之后,林家该怎么站队,这才是真正要权衡的地方,眼下局面越来越大,本来他觉得自己的资本还够,到了这会了,发现怎么保全住这份本钱才是,无论是金陵皇家还是卫家,在他眼里都是林家如今撼不动的大山,就连去韩家也是讨要点口风,他也不担心卫家会误会,今日卫澈上门,显然就说明了卫家想要他林府的态度,这个就是资本,尤其是从韩家摸到这份消息之后,就更加不用掩藏下去,对于死敌都不敢下死手,而这个只是观望态度的林府,怎么看也不会逼他上梁山吧。
林出野归了林府之后,将自己锁在书房,想了大半夜也没有半点思绪,皇家最稳他也知道,可你如今就要拉着金陵的旗号,卫家也不是吃素的,若是真到了鱼死网破的境界,林府的那点家当不得碎个七七八八?逼得狗急跳墙,拖一个不亏,拉两个稳赚的道理他还是懂,可但凡晚了,这锅里的肉又没了,又不舍得,思来想去,林出野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忘了一件事,这是本来想着去摸的底,韩家的底,哪怕金陵真的出手,但这些时日他韩家怎么敢接下卫家招式?有来有回不可能,上次不被人提着人头踹中门,栽了两个八品,前些日子又折了两个七品,而今手上用的人本就不多,再分派出去,那不是正中下怀,到时候一个都回不来,这个底气是如何来的呢?就不怕被金陵当做诱饵来放长线钓大鱼?
可惜这些个疑惑在当时一个是被徐江南的身份给震惊住了,再一个就是韩器丧子癫狂一笑,根本就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离开。思前怎么想后,林出野也还是没想到眼下之局韩家该怎么解,韩家子弟死光了怎么个卷土重来东山再起?林出野老狐狸的性子又是起来了,推开门,朝着一直躬守在外的老管家轻声吩咐说道:“老刘,过去把林琅,和林墨叫过来。”
也亏得苏楚驾车本领娴熟高超,可能也是马车质量好,从江南道到西蜀道转圜几千里,跋山涉水的,到了弘碧城的时候,也就轱辘处缺了几块,使得整个马车到了平地处也摇摇晃晃,风尘仆仆入了弘碧城,不过江秋寒这么些日子下来,俨然也是已经习惯了这事,半夜不晃晃悠悠的反而睡不着觉了。
进了城之后,苏楚停下马车,敲了敲木质马车门,等到里面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之后,这才轻声说道:“先生,弘碧城到了,”
话说完等了一小会,吱呀一声,马车门应声打开,江秋寒探出个头,伸手遮了下阳光之后,然后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从马车上跃下,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站稳了身子之后,江秋寒乐呵一笑,随性说道:“百无一用,果然还是个书生啊。”
苏楚置若罔闻,将马车内的包袱和东西,提了出来,背在身上之后问道:“先生,那眼下我们去哪?”
江秋寒在街道上活动了下手脚之后,坐在马车另外一边,轻声笑道:“舟车劳顿这么久,看看周边有没有歇脚的地方,喝几杯茶,自然就有人来了。”
苏楚没有回应,却是驾着马车滴滴哒哒顺着街道往前走,只是可惜还没找到的歇脚的地方,便被人给察觉,苏楚的感觉很敏锐,有人跟了小半条道的时候便察觉出来,皱了皱眉头,正想着要不要找个角落,将人抓住询问的时候,江秋寒一边拢着袖子,一边轻笑着递给他一块黑色铭牌,又从他手上接过缰绳,温和道:“给他瞧瞧,自然就知道了。”
苏楚接过铭牌,入手温凉,作为北齐统领,这铭牌的由来算是知道一点,有两个,一个在谢长亭那里,再一个就是这江秋寒,放进怀里之后,一个转角,借着马车转弯的时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继而掩藏在人流里。
江秋寒对苏楚很是放心,果不其然,这个转角还没走完,苏楚已经到了前头,旁边还站着一名矮小瘦弱的人士,江秋寒微微点头,苏楚见状便转跟旁边一人转了头,跟在后面带着路,保持着距离走了大概盏茶半柱香的功夫,这瘦弱人士便停在了一家酒楼面前,等着江秋寒到了之后,瘦弱男子很是自然的接过缰绳,像是个常年服侍的仆人一般,而苏楚却是背着包袱上前,走到江秋寒旁边轻声说道:“先生人在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