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走到亭边,扫了扫灰,然后就坐了上去,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想听当年之事,我也就不说了,免得让你烦心,不过最近江湖有个人,你应该感兴趣。”陈铮没听见回复,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说道:“姓徐,听说是凉州的。”
猛然铮鸣一声,弦断如风声,这会就算是想弹也没了。
陈铮心里暗叹,“他爹是徐暄,当年死在你娘前头,算是被我杀的,他娘是自尽的,走投无路吧,被我逼的。而前段时间”
陈烟雨闻言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面前人,只是依旧不说话,脸上讥讽神色更甚,她其实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徐江南的父母皆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上,虽然原因不清,但徐江南如何又能幸免于难?
陈铮也是一笑,望向亭外,他不敢看陈烟雨,因为她虽然蒙着面,可他一望见眉眼,便会想到那名心中有愧的女子,喟叹说道:“世人皆羡皇家人,可只有在这座宫城里的时候,才发现有多么身不由己。”
陈烟雨轻哼一声,讥笑说道:“身不由己是个好词,因为所有丧尽天良的事都可以用身不由己来搪塞,你说呢?”
陈铮点了点头说道:“二十年前的时候,不论你信还是不信,徐暄若是不死,我就得死,我若是死了,西夏瓦解之后,他依旧活不了。而你娘,确实是我无能,按理本该死在徐暄那会,她跪在地上,说让她多陪你几年,那是那些年,你娘第一次求我,因为你。
朕给了她三年时间,实在是压不住越官之口,让她多看了你三年。”
陈烟雨微微闭眼,她觉得自己早就心如止水,如今再闻此事,也是心起波澜。
陈铮又是说道:“至于徐家子,如今只能不得已而杀之。”
陈烟雨手指过弦,呼吸一滞,心如死水,脸色青白如霜,只不过这个西夏至尊接下来的话语算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前些时日,我让青城山赵掌教去找过他麻烦,不过被他跑了,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后来传闻他又在李渡城出现,阴差阳错的帮了我一把,其实这二十年,西夏的江山也算稳固下来,丢点面子无所谓,若他身世没有状告天下,我也不介意让他就此闭嘴,事已至此后,在我眼里,其实算可有可无,等恩科开到西蜀,再来一场修书盛事,天下人得了利益,就算是我杀了徐暄,那又如何,我在他们眼里,一样是个明君。”陈铮很是自信说道:“我可以不杀徐家子,但是,他不准涉足江南道,更不能来金陵。”
陈烟雨很罕见的一笑而过,摇了摇头言词怔怔说道:“他会来的。”
陈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收回话语,其实若从面前人口中得到肯定语气,他会看不起徐江南,当然也会如约让徐江南活下去,一个连金陵都不敢来的人,对他自然威胁不大,就算折腾起来,充其量金玉其外。
不过瞧着面前人兴致寥寥,陈铮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情,起了身子,准备走出亭子的时候,停了下来,换上天下仅有的称呼,轻声说道:“朕希望他能活到金陵,朕在这里等着他,看他有没有他爹的能耐。”
说完之后,陈铮再不停留,往花园之外走去,他要去一个地方,这些年一直不愿去,或者说不愿面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