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山点了点头,“老夫的那位故人,是桃花观的上任观主,没有道号,凉山周边的百姓也只喊他疯道士,当然这不是骂人的话语,而是褒美,说是疯,只是因为他的为人很奇怪,行事散漫无矩,又懒得打理自身面容,可要说待人,却是和善,时而替山中猎户背个柴火,又或者挑个水,做一些诸如此类的小事善事,而凉山周边本来对于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道士就不熟悉,问过名号他也不说,不过瞧见他的怪僻性子,时而久之,也就喊他疯道士。
不过老夫却是知道,在上山之前,他俗名东方越。”点到即止,然后老人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卫月。
卫月闻听到名字之后,微皱了下眉头,像是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一般,尔后灵光一现,大梦初醒,脱口而出,“东越皇妃东方嫣?”这个名字可能徐江南都不知道,但卫月自从接手沈涔手上活计之后,不可避免的见过不少关于东方嫣的文案卷目,她也是在那会才彻底了解到李闲秋的过去,也是那一会才彻底放下对李闲秋的偏见。
卫月能想到这个名字,就算没说出原委,也让老爷子有些开心意外,嗯了一声说道:“他就是东方嫣的亲哥哥,而东方家族凭借东方嫣的关系,也算是东越朝廷的一门新贵,门下自然有人,苏家就是攀附在东方家族上的藤萝,所以当时我问东方越的时候,他跟我说了这些,我猜啊,苏悠能活着跑出金陵,东方老爷子应该是出了点力。
不过可惜了啊,整个东越都是空中楼阁,一朝而倾,东方皇妃从楼阁上一跃而下,东方越出走离家,原本显赫的门楣后继无人,一蹶不振。”
魏青山顿了顿后说道:“听这苏悠的说法,似乎是知道当年谁在从中作梗,不过要去金陵杀人,尤其是杀官,还是有些想当然了点。”
卫月眸子一亮,接着说道:“所以他就想着为官,先入了金陵再说,可朝廷取官,相貌为先,獐头鼠目者不录,身染痼疾者不录,他也就只能走旁门左道。”
魏青山毫不吝啬的赞赏说道:“聪明,官是朝廷的面门,相貌又是为官人的面门,且不说以前的朝廷不录,而今建朝不久的西夏怎么也不会在这条路上开先河。只不过事有例外,而苏悠似乎恰恰找到了这条路而已。”老侠客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卫月向来宽容疼爱,要是徐江南在这里,老侠客估摸着最多说上五分,剩下五分徐江南就算想不到,老人也不会多吐一个字眼出来。
卫月点了点头,却又听到老侠客轻笑说道:“不过朝廷对于江湖九品还是很宽容的,若是要个闲官,想必朝廷不会拒绝,就算是收买人心也是极好的交易,可苏悠为什么找到了凤阳唐家,而不是自荐金陵,傻闺女,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卫月愣了一下,本来觉得已经很明晰的事似乎又另有玄机,摇了摇头。
魏青山没有难为卫月,开口说道:“相比投身陈铮之下,和投身死敌门下,哪个报仇要简单?”
卫月一点就通,微微张开口,这会没敢急着下结论,而是等着魏青山的说辞。
魏青山笑了笑说道:“所以啊,你的阅历还浅,江湖水深着呢,不过你想的没错,就是朝廷当中有人卖官鬻爵,不过价钱不是真金白银,而是徐小子的人头,而这个卖官之人,应当就是苏悠的死敌,不过这也只是老夫的猜测。”
卫月轻轻一笑。
魏青山摇了摇头,发现之前只顾说话,却忘了榻上还有个齐红尘,将之前把脉的手放进被褥之后,侧头说道:“体征死相,却有脉络,闺女,到时候找人给送到桃花观吧,看能不能救。
南北寺啊,应该算是天下唯一的名门正派了吧,就这样死一个,太可惜了。”
卫月嗯了一声,缄默不语,然后很是轻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魏青山摆了摆手说道:“真是傻啊,老夫什么时候说怪过卫家,怪过你了,戈壁一事,老夫一样没敢出手,若真是有这层意思,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卫月松了一口气,小声正要解释,魏青山瞪了她一眼,卫月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老侠客可能就真的生气了。
卫月这会也是收了心,一门心思的看着前厅里的交锋对峙。
而魏老侠在卫月噤声以后,看着齐红尘,像是在思索什么,就连大堂之上刀剑来往的金戈之音,也没让这个老人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