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谦虚。”他说,“毕竟我做饭真的不怎么样。”
你耸肩:“反正是熟了。”
“确实,你的标准和我新兵时的食堂差不多。熟了就行。”秦琛又说。
你笑着摊手:“反正吃不死呗……”
秦琛叹气:“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你当然没有异议。
晚饭后,你们又去公园里走了一圈,晚上的公园比白天人要多些,但好在夜色蔼蔼,谁也看不清谁,倒也没有让秦琛变得特别紧张,只是比平时更加沉默。
但沉默也并非是坏事。你歪头悄悄看他,他的眉眼藏在软纱般的夜风后,舒展且安宁,好像躲在角落里,偷偷收起利爪的流浪猫。
——
“秦琛!”你在房间里叫他。
他刚刚洗完澡,从洗手间里探出一颗湿淋淋的头来:“怎么了?”
“我们一起睡吧。”你说。
秦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水珠从他浓丽的眉毛上淌下来落进眼睛里,显得格外黑亮清澈:“你……你说什么呢?”
“反正你肯定半夜会醒来找我,”你拨了拨头发,“然后蹲在我床边看我……谁被你这样盯着看还睡得着啊!”
“我以后不那样了。”秦琛说。
“我们一起睡吧。”你说。
秦琛看上去很不乐意,他的眉毛狠狠拧在一起,眼神落在低处,嘴唇抿成发白的一条直线,你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他还往洗手间里缩。
“怎么啦?”你靠在门边问他。
“我觉得这样不好。”秦琛说。
“为什么?”
“虽然我不能……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男的……”
“停一下,”你打断他,皱着眉看他,“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秦琛沉默,你的问题像钝刀一样刮开他的皮肉,难堪和痛楚令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可你堵住了他能逃离的门口,你也是唯一的归处,他不知所措地站在浴室里的一团热汽当中,皮肤被蒸出不正常的浅红色,水珠一道跟着一道,没完没了地往下淌。
你一直不说话,他被这气氛压得喘不过气,终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你依然不语,只是不依不饶地盯着他,秦琛脸上的难堪更深了,从他的眼睛里满溢出来,顺着他低垂的视线淌了满脸,积在他的唇角,压得他开始颤抖,声音贴着他的喉管蹭出来,简直称得上卑微:“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叫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要是说什么都不算,那就什么都不算?”你提高声音问。
他不作声,睫毛上的水珠啪嗒一声跌落。
“如果我要你走,你是不是会走?”你问。
“嗯。”秦琛轻不可闻地回答。
去哪?他能去哪?他根本没地方可去!可他的表情告诉你,他是说真的,而且他真的觉得你总有一天会让他走……他的睫毛在颤抖,嘴唇咬出一个发白的小小凹陷,边上又是深艳的红,他的眼神空空洞洞,他的灵魂一望到底……不,你不是他的归处——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而是意味着他不敢。他的脑海深处还是回荡着无主的呓语,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回旋,像水注满罐子一样注满他的躯体,如今又从他的眼睛,他的指尖,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漏出来,就连你都能听见,那个声音在说——秦琛,她总有一天会放手,她会离开,就像你生命里的其他好东西一样消失,秦琛,你的手抓不住任何东西……
你上前去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潮湿冰冷得像藤,被你握住瞬间就缠了上来,钻进你的指缝牢牢将你扣紧,可他的身体却不敢有半分动作,像被定死在原地的树。
“秦琛,你不准走。”你说,“你的钱都在我这里,你想去哪?你不准走。”
“我本来就不用那些钱。”秦琛说。他的手指动了动,尽力延展着裹住你的手背
“你的身份证在我这,你的退役证明也在我这,我全部藏起来了。”你拉住他另一只手,“你别想着要走。”
“……明明就在书柜抽屉里。”秦琛说。
“我喜欢你,所以你不准走。”你说。
秦琛剧烈地颤栗了一下,他的手突然变得很热,好像过多的生命力被一股蛮力毫无章法地强行塞进他的身体里,明亮炽热的纯白将他瞬间点燃,水珠烤成蒸汽,烫得他不得不张开抿紧的唇,令他的眼睛狼狈地闭上又迫不及待地睁开,他一遍又一遍看你,好像在雨中作一幅不可能完成的画。
“你……你骗人,如果你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从来不亲我?”秦琛抖着嗓子问。
你往前一步,吻上他的嘴唇。
起初他一动不动,后来他环住你的腰,接着手臂攀上你的后背。
他的胸膛是烫的,肩胛骨是硬的,嘴唇是软的,眼泪是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