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方才在气什么呢?不就是他走这么些时日,她像撒了欢的兔子一般,把他抛诸脑后,疯玩了几天么?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她不过是他手下的小兵,不是他的附庸,更何况,这样牵挂着旁人的他,哪里又配同她置气呢?
那小兵已然坐在了他的身旁,心无旁骛地品尝着人间美味,辛长星靠在身后的迎枕上,长手将案桌上的漆盒统统推在了她的眼前。
京城同僚送来的玩意儿,喂狗可惜,给你吃罢。他说完这句话,立时便有些后悔,他这说的是人话么?
糖比油贵,泰白象这样一盒子糖,二十两银子一盒,等闲是买不到的,大多都送进禁中,给那些娘娘们享用,他虽位高权重,到底还是用了娘亲的名义,才定下这二十四盒子糖。
千里的路程,陈诚等人落在后头,自己孤身上路,身边除了水,马背上一边一包,驼的全是糖。
这样的用心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喂狗都可惜
好在青陆全然没在意他的话,整个人扑在了案桌上,用细细的胳膊圈住了这些糖盒子,眼睛全是熠熠的光。
全给标下么?她问的小心翼翼,有点不敢相信,再得到大将军的肯定之后,那双大大的鹿眼立时便涌上了一层水气,好像一眨巴就会落下泪来。
她忽地就眼睫颤动,嘴角向下地抽泣起来,大将军,您真好,您是世上顶顶好的人,你就是紫竹林里的菩萨,西天的弥勒佛,您的善心全播撒在标下的心田了!您就是标下心里头最甜的小甜甜!
什么乱七八糟的?前头还有些靠谱,后头就有些不成体统了,辛长星看着她像老母鸡护崽子一般地圈住了那些糖盒,心头一片绵软。
您且放心,从今往后,标下就跟您眼皮子底下死磕了,现如今标下是个小旗,不出半年,标下一定当上旗总!她信誓旦旦,又拿了一颗松子糖,这个好吃,香香的。
帐中有糖的香气,绵软清甜的味道。
辛长星执了一卷书,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牙上粘了一片糖,别笑了。
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吃糖,幸福都要幸福死了,哪里还在意牙齿上的一片糖渍呢?青陆变本加厉地扬起了大大的笑脸,露出了一侧的小虎牙。
辛长星被她的笑脸闪进了心里,心里头的欢喜快要溢出来来,连带着执卷的手都有些发麻,他将书卷换了只手,右手轻轻地在空中活动了一下。
狗腿如青陆,立时便嚼着糖凑了过去,捉住了大将军活动的手,小手捏捏他的虎口,您手麻?可别中风了呐!
可别中风了呐。
中风了呐。
辛长星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怎么着,有二十一岁正当年的年轻人中风的吗?是觉得自己老的不成样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