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陆犹犹豫豫地抬起了头,辛长星心念一动,似笑非笑,还不能只剃这一块,得全剃光。怎么着身为一个伟男子,还怕剃发?
青陆生怕他看出端倪,立马梗着脖子仰头看他,那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得我原该是个和尚呐。她说完还是有点怂,低下脑袋继续为大将军滚蛋,只不过眼瞅着就要打仗了,您队伍里出了一个和尚,说出去不大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逼良为,啊逼僧还俗。
她犹豫着拿鸡蛋又滚了一滚,那标下就不滚了吧,生出个双脑袋,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孤零零掼了,正好有人做伴儿。
这话说的声儿低,倒是挺平和的语气,可没来由的,辛长星的心里就添了一星儿的酸涩,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未曾问过你,这玉净瓶同你什么干系。
不知怎的,他有些紧张,见她仍垂着眼睫,专心滚蛋,他又轻声道,你愿说便说,凭你心意。
青陆却不以为意,鸡蛋这样细细地滚上几遭,将军青白的腕子上,那一块青紫似乎真的消散了不少,她垂着头同将军说着话。
标下小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乞讨过两年,后来是我养娘收留了我。这玉净瓶是我身上仅有的几个凭记,所以对标下十分重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仰起了头看大将军,一双眸子闪啊闪,里头似乎盛了汪清泉,您那时候替标下赎回了玉净瓶,标下感念在心,可是后来您又不还回来,标下夜夜心里头记挂着,伤心了好久。
原来她也是个同亲人失散的孩子。
怪道她这般油滑坚韧,原来还曾讨过两年的饭,一定遭受过太多的罪。
所以她才为了回报养娘,替她兄长从军来了?辛长星的心里头有些懊恼,眉眼间便带了出来。
那你从前便叫郑青陆么?他轻声问了一句,便见这小兵手里顿了一顿,脑袋微微晃了晃。
不是。她声气儿和软,小声说着,我也不记得我从前叫什么,后来我身上带着的帕子上,画了一个月亮,就给自己胡诌了一个名字叫青陆。
画了一个月亮。
辛长星闭了闭眼睛,心头跳了一跳,似乎哪里勾起了他的记忆,可是却毫无头绪,他顿了顿,看向她。
这名字不是胡诌的。你识字,还读过书。他想了想,声音有些笃定的深稳,万事万物都要返本还原。月亮,就该回到月亮的轨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