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来在青陆的耳畔响彻,谩骂指责居多,可偶尔的关切也有。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鼻酸,她自椅上站起来,望着眼前的妇人,叫了一声养娘。
郑杨氏佝偻着身子,双颊干瘦的凹陷了下去,嘴角也颤着,有些大病初愈的模样不过才四十多岁,就生熬成了这个样子。
兄弟们仍在饮酒,毕宿五扯了扯青陆的衣袖,青陆没搭理,牵了养娘的手往酒楼柜台处去了。
您是怎么寻到这儿来的?你们往关内走前儿,我托小五子给你们送了十两银子,怎么着也够几个月的花用,怎么就饿成这样?
彭炊子在一旁寻了个空席,引着二人坐下,这才细细同青陆回禀。
先头是我在西藕花胡同瞧见了她们娘四个,说是一路问着你的踪迹,跟着朔方军进了京,饿的奄奄一息你那嫂娘实在是泼辣,荤素不忌软硬不吃的,我瞧着你那养兄也不是个能扛事的人,竟然还给你私定了个人家,你说这事儿闹的。
他看了一脸在一旁垂着眼睛的郑杨氏,索性也不避讳了,我原打算给他们百十两银子打发了去,只留着老嫂子在京,岂料你那嫂娘瞧着我出手大方,一迭声地说什么打发要饭的
他没往下说,青陆也知道自己那嫂娘能说出什么话来,她低着头默默想了一会儿,问向郑杨氏。
养娘,你收留养育我一场,我总是要养你老的,可是我那哥嫂断然我是不能管的,你若是明白,就跟我回家去,你若是要跟着他们走
她忽地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眶里多了点水汽。
自打离了右玉,她就托了人打听养娘一家的下落往关内走了,连个信儿都没留下,到了今日才有了着落。
六年了,不是没有感情,养娘嘴上说的难听,可待她绝不苛刻。
郑杨氏饿了那么多天,今日下午彭炊子安排着瞧了大夫,倒没什么大碍干掼了农活的妇人,身子骨一向健壮。
瘦骨伶仃的手在青陆的手心握着,郑杨氏面上没什么波动,只眼眉耷拉着。
从你那一日来,我就晓得你不是个凡人说话细声细气,吃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身上穿戴的,没一样是我曾见过的,这么些年,我性子孬,无论怎么骂你,你硬是没还过一句嘴她忽地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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