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尹崇月的病就好了。
她活蹦乱跳的接受了赵知州的觐见,与他一道去视察两天前就该去看看的兵武库。
赵知州坐至目前的位置,京中自然有所眼明通达,听闻皇帝前日朝堂的惊天一哭,便知尹贵妃之要紧,再加上此次贵妃透露指明的致富之路让他家与姻亲们都大赚一笔,如今显得比之前更加乖觉,看得随行的陈麓一愣一愣的,感觉他才是贵妃的左右近侍和护卫。
兵武库位于永嘉城西北门外瓮城内,四周围有箭楼和加高雉堞的女墙,近前看去宛若一小城碉楼。
一般州府少有瓮城,而邰州历来为帝京门户要冲、兵家必争之地,水旱两路各有关卡,山阻通路后便是沃野平原,易守难攻至极,如若失守,必定累及中京府。□□起兵三年占天下大半,直至邰州攻下方对左右感叹:吾坐天下矣!
尹崇月被巨大城墙的阴影笼罩,只觉遍体生凉,半点春日暖融都觉察不到。州府士兵让开道路,赵知州与邰州通判同用镇锁钥开启兵武库。
娘娘,此库中乃是此次收缴流匪兵器,皆已清点完毕,书册在此。赵知州将不厚的一册文书递给尹崇月身边品级颇高的女使,尹崇月再接过翻开,果然条条清楚。
从几日哪处缴获多少武具,到由谁统兵将缴获武具入库清点,再加上每种的数目都事无巨细。
尹崇月心下很是满意,但表面却静如止水,装作略微翻弄一下,旋即朝库内走去。
之前三清谷遇袭,最让她意外的便是那些自称流民喊着造反童谣的匪徒,却能用高奴猛火油和上等好钢口的兵器,此时在收缴兵器中逡巡,却见大部分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是农具。甚至许多在木棒上嵌些铁钉也算武器了。
赵知州见她站在这一架子农具前,生怕尹贵妃没什么见识冤枉自己是杀良冒功来得缴获,急忙秉明:娘娘,邰州本地匪徒多为流民,长庆之乱时朔州、烛州、沅州特别是反贼闹得最厉害紧挨邰州的陇州,都有大量战乱流民涌入咱们这地方。当朝圣上继位以来极重此事,这些年多加安抚,非回原籍者均有赐下田亩。但邰州却连年疫灾天灾,田亩难耕,本地农户还算有些积产,但外来流民农户却毫无家积,才致使重为流民,今年春耕难作,又起祸端,好多人便由农转匪,用得都是这些寻常可见之物,最凶猛也不过菜刀柴刀。
尹崇月早就看出赵知州为人为官都很瑟缩,一向求稳,邰州近两年各种积卷累宗她都有看过,他既无多吏治有为,也无多贪赃枉法,四平八稳无事为上,要不是知道他家为本地士族,尹崇月真怀疑这赵知州是不是和自己家有姻亲,凡事都求个以和为贵。
他说得不假,也没骗自己,却也有避重就轻的地方。
尹崇月回忆萧恪教得那些跟官场混迹老油条谈话的要诀,默念两遍,才开口说道:近旬流民与匪患渐少,都是因为各郡劳务加多,用人之处多,流民只为口饭吃,自然不会再作乱一方。这也是赵知州执政有方。本宫此行前,皇上曾有叮嘱,切勿凡事专断,多听赵知州谏言,皇上说您以能吏著称,必能有所见地。
萧恪曰:首先要肯定对方工作态度和工作成果;
虽然主意是她尹崇月自己想出来的。
赵知州感动得眼泪都要涌出来,连忙拜谢,仿佛演练过一般开始说些自谦的话。
尹崇月然而以赵知州之能,却不能平息匪患流民之事,可见此次邰州之事疲敝顽固,许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