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等到的却是在樟叶沉香弥漫里一丝悠长的叹息。
你劝我之前,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萧恪幽幽说道。
尹崇月默默点头。
萧恪朝她温柔又悲伤地笑了, 用很慢的语速说道:如果跟四岁的我说, 我会有朝一日做皇帝, 我是万万不会信的。你出生在永宁之乱当天, 我有所耳闻, 你知道那天我是如何度过的吗?
永宁之乱是尹崇月的生辰, 应了国师给她批命的第一道劫数。
那时废太子旧党见先帝仁厚, 不断宽宥当年光宗所害家族与后裔,便又躁动起来,连同一众异心党羽,拥戴被先帝宽恕的废太子长子萧念做皇帝,发动宫变。我曾见过萧念世伯,他与他父亲也就是废太子萧绩个性实在太像,性子好又软,先帝不忍加害,他被抓后便软禁在从前废太子的府邸里,好吃好喝,也打算不再追究,替光宗抹去些污迹,也少些旁人对我家这一脉帝位的议论。
尹崇月似乎明白为什么萧恪要说这些了,于是说道:可是却好心窝狼,养虎为患
萧恪点点头道:父皇后来极痛极悔,萧念的确不知外面有人拿他扯做旗子,但他也确实是那些人动念头的缘由之一,没有他,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附庸在侧?说来也巧,永宁之乱当日,父皇请萧念和一些宗亲入宫宴饮,他自继位后最爱邀萧家子弟入宫,说到底也是希望家族和睦,过往不究。结果当天萧念宴会吃酒吃到一半却说肚子痛,叫来太医一看,说他中了毒。
这是尹崇月所不知的宫闱秘闻,她也愣了,但仔细一想便知:这也是乱党设计好的么?
我不知道。萧恪很诚实,但乱党一口咬定,是父皇谋害,因此在当夜举起判旗,号召救出萧念,不少人都被哄骗,与他们一道攻入宫中,但那时萧念其实已经被救回,太医说他不擅饮酒,毒中得不深,但却伤了元气,需要静养。我父皇耳聪目明,早就警觉,便已安排好人去调查到底是谁暗中下毒,也准备了殿前司的禁军护驾。但他没想的是,废太子残党竟然如此多,甚至还有那么多人受了蛊惑,甘愿从贼。他意识到事态不对时便去着人调枢密院兵马司的禁军来拱卫内宫,可还是晚了。
说到这里,萧恪深吸一口气,朝尹崇月悲伤地笑了:那么,说说那天先帝唯一的掌上明珠璧阳公主在哪里在做什么吧。公主不爱热闹,那天非拽着自己哥哥萧恪提前离了宴席,父皇溺爱,自然从不说她什么,她也一向无法无天,身后的宫人都管不住她,连同胞的哥哥也没她主意多。公主带太子回自己宫内玩新得的上贡拼巧,太子不如她拼得又快又好,输了后只能按照之前答应的话,任由妹妹摆布。公主想到个法子,她后来多希望自己脑子慢一点性格温柔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知道萧恪所说的公主是自己,尹崇月心下难过,于是握紧他的手,只触到一片冰凉的掌心。
公主要和太子换衣服穿。萧恪闭上了眼睛,他们是一胞龙凤,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公主也想和哥哥一样能穿和父皇一样颜色的袍子,她满心都是顽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两个四岁的孩子并不知晓其中厉害,一个以为赢了为所欲为,一个以为输了便愿赌服输,两个人换了衣服,谁知宫人见了都分不出来他们,于是那小公主便愈发得意,要穿着这身太子服袍去给父皇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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