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玙任他抱着,眉头蹙了又放,似有憎恶:难不成你真要娶她为妻?若只是门第低些也就罢了,可她父亲投了庾牧门下,名声早已狼藉!
不碍的,只要表哥为我在母亲处说项
王玙冷笑一声: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之后,你恐怕便要回归庶子身份。
不,这
崔湛还待再争,已被王玙淡淡推开,语气令人生寒:你崔家庶子女数十人,姑母也未必要盯着你一人栽培,既你一意孤行,想必她也另有打算。
眼前人神情高蹈,口吻沉肃:崔湛,你若真想娶南家女郎,便要做好庸碌一生的准备。
你,可真想好了?
此言既出,满室皆静。
见崔湛跌坐在地,哑口无言,王玙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沿着长廊回到小亭,只见湖心波荡,冷月无声。
面前案上仍搁着那张猫戏鼠图,他一哂过后,便将图画收起,女御随即呈上一张崭新的空白画卷。
然而,不等他提笔作画,面前便慢慢走来一瘦长人影。
垂头丧气,神情惨淡。
此事,表哥便当我没提过。
王玙头都不抬,只挥手令女御送客。
对方默然离去后,他笔下舔满了浓墨,于面前的雪白简帛上细细作画,勾糅点染,浓淡相宜。
跃然纸上的,却仍是一只栖栖遑遑,小耳尖尖的野鼠。
风摇月影,竹帘轻动,王玙忽然淡淡一笑。
心志如此飘摇,竟不如一女子。
第二十六章
是夜,若不是王家甲士将我送归,以我病病歪歪,几近昏倒的情状,完全不能靠两只脚走回去。
可能是笃定我傍上了王玙,南夫人甚至为我延请了女医,将苦药一箩筐地往下灌。
我想,我大约已经死了一次。
数天后的一晚,窗子敞着,几株桂花开的开,败的败,碧绿叶子间结着米粒大的花盏儿,引得流萤在枝头扑闪流连。
厢门一动,却是南锦绣蹑足进来。
她见我双眼大睁着,骇了一跳:你何时醒了?
又走近几步摸我额头,神色欣慰:热已经退了,不枉阿娘为你延医,她还说呢,死也要让你进了王家的门再死
与他何干?
我冷冷的一句令她惊诧:你,你莫非不打算嫁给王玙?
可你再耽搁下去,就真成老姑子了
在大邺无论男女,大龄而不婚,便会被冠以不孝,不顺之名,人人皆可吐上一口唾沫,足叫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听闻此言,我心中毫无波澜,只淡淡回复:你倒是嫁了,又如何呢?
孰料,南锦绣在我床边坐下,双手绞着帕子,忽然便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