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种情话对王郎君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仿佛柳暗花明,又见山水,又仿佛苦海回声,转而回甘。
我诧异之下,甚至忘记了哭泣,王玙见我不哭了,低下头,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在我长发中穿行,娓娓清吟。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月华似练,有一丝半线漏到床畔,我借这光看王玙,只见其双眸幽暗,隐含怜爱。
我这才后知后觉,王玙这是在哄我开心,可实在调动不起情绪,反而更加悲伤:郎君瞧那月亮,今日如此圆满,不知明日又会如何
他不明白我何意,只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天有阴晴,月有圆缺,这谁又说得准?
是啊,这谁又说得准?
我长叹一声:月亮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王玙听了,才知道我是在影射他,顿时色为之变,声音沉冷:哼,牙尖嘴利!
但他也只是训斥了我一声而已,并没有更加发怒的表示。
如今, 这个人似乎对我有了许多忍耐。
可离开的念头却在我脑中扎了根一般,甚至连看见门外的马车,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左右王家无人管我,三日后,我趁着王玙不在,仍是揣了金珠,戴着面巾,偷偷驾走了一辆马车,车轮铎铎,上了长街。
陈郡繁华,距离洛城也不远,此处物阜民丰,郊外又有绵绵不绝的良田,也许待王玙去了洛城,我便可留在陈郡,左右还有金珠,也能图个逍遥自在。
这么想着,便从清晨逛到了下午。
直到执鞭的手累了,我勒转马头,打算掉头回去,顺便向王玙道别,没走几步,却见道旁的书肆走出几名缁衣少年。
当先一位面皮白皙,五官秀出,瞧着有几分眼熟,那人见我望着他,也呆呆地回望着我。
你,南家女郎,你怎会在此?
不意他隔着面巾还能认出我,我微感惊讶:崔郎君?
他勾着头,看到我车上的王家家徽,面色忽然一变:你为何驾着王家的马车?
啊,我
刚待解释,便见对面的长街奔来一队甲士,迅速拦在我车头前,再看那领头的人,却是王丁。
见我坐在车辕上,王丁长松了口气:女郎,你怎可在外乱跑?郎主找了你许久。
我连忙道:我马上回了。
崔湛在车下看我,一双眼睛颇具凌厉:南家女郎,你何时与表哥关系这么紧密了?
崔湛,你有事?
话音未落,甲士们纷纷相让,人群尽头驶来一辆金顶乌蓬马车,一张修长手掌轻掀车帘,寥寥数语虽清润动听,却不怒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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