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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满推完油,还在穿衣服呢,比她还快的祝红菱从外面回来,说:“傅双行回去了。”

“哦!”她低头知会一声,蹬上小靴子。

傅双行的师尊,那个阴晴不定的开济尊者向来不待见她。

至于原因么……

花间道传世至今已有万年,经历过多次大变,其奉行李耳的“老死不相往来”之意贯彻至今,追求独酌花间一壶酒的孤独。

门中独到的功法神通多少凝练了道法自然、绵绵不绝的心境,相忘心经更是将门派宗旨体现到极致。

不过要说千年前,还有一个宗门与花间道分庭抗礼,那便是“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的西洲府,二者渊源上关系匪浅,却针锋相对,你死我活了数百年。

如今西洲府风流云散,盛名不再,故人生死两茫茫,留下当年亲如兄弟的混元宗哑口无言,尽着风吹雨打。

因此花间道与混元宗的老怪们,莫道彼此谁不熟悉谁,毕竟手上都有当年对方亲朋同袍的血命。

对开济尊者这般化神老怪而言,千年过隙譬如昨日,但在很多修士眼里却有些遥远,愁云山上一众金丹期的人中龙凤尚未满百岁,由此可见一斑。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古今天骄易折,万般风光不见白头。

这些各派辛秘压在知情者的心头,说起来如果不是落火阁一梦,现在梨花满也不知道。

修真界何其广大,无尽时光中既有一时不共戴天,也有一时化干戈为玉帛,如此反复。

与师弟不同,他是单纯的被害者,只管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因此哪怕他后来变成了那副样子,梨花满也理解他,只望他能求仁得仁。

各派利益相争,而她如同湖中一芥,往往身不由己,恪守本心或许还要被指责优柔寡断。

徐徐消化两日那梦带来的震撼,梨花满察觉意境松动,隐约有突破之势。她想捕捉那一线灵光,玄之又玄的悸动却消失了。

人潮向山腰石台涌去,各宗为青年才俊大摆筵席,能入席的无一不是元婴之下的佼佼者。

花间道只派了一位师兄,梨花满和祝红菱远远望去,只见彩袖捧玉钟,箫笛鸣瑶瑟。众人高谈阔论,多数是剑宗和道一宗门下,乔漫漫也在其中,除她之外女修稀少。

梨花满神识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发觉自己竟不认得几个人。修真界常说,天骄不去剑宗相当于自断前程,从中能窥得剑宗傲气。

但的的确确有一个意外。

江颠酒一身白衣气质清正,与席间十几个剑宗天骄气势上不分伯仲。

那位剑宗的矫健青年看起来十分欣赏他,眼中闪烁战意,又恍惚有几分惋惜,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语气爽朗。

他神情自若,法衣修身丰神俊朗,不知又要迷倒多少围看的女修。梨花满熟悉他,心底却模模糊糊地感觉他……有些单薄。

这时剑宗一名弟子朗笑,说话间一拍储物袋,召出一只巨大的肉虫!那虫子通体漆黑,一眨眼就飞上半空,伴随阵阵雷声。有人吓得惊叫,人群扭动有往西跑的,有往东跑的,更有不知道往哪跑才好的,资态百出。

而那黑虫竟足足有元婴期的威压!上飞下窜间引动四周灵力巨震,江颠酒神情凝重,乔漫漫和几位女修脸色难看,皆一声不吭。

又一剑宗大汉笑道:“师弟快收了吧,此虫样貌丑陋,乔妹妹可不喜欢!”接着他法袍一甩,灵气盈盈的仙玉倾洒到外围,刚才还在尖叫溃散的人群,刹那间氛围有所改观,争抢起仙玉来。

黑色巨虫似乎感到无趣,慢悠悠地飞在空中待命,剑宗弟子喝道:“回!”便将其收回储物袋内。

“刚才光说谷中何等凶险,想来还是拿出战利品与大家一观好些,哈哈哈乔妹妹勿怪。”

乔漫漫脸色转好,温柔道:“纪兄英明武勇,小妹钦佩。”

又欢声笑语一片。

梨花满收起玉简,看出祝红菱有几分心不在焉,道:“你玩吧,我师尊叫我去一趟。”

祝红菱讶然道:“你师尊不是没来么?”

“不知道。”梨花满摇摇头,往传音里说的地点走去。

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修站在树下,面貌十分寡淡陌生。梨花满疑虑地走到他跟前,中年男修道:“你师尊在山顶温泉等候多时了,我带你过去。”

他伸出一物,是杨真人常戴的玉佩,道:“玉佩为证。”

这下梨花满只得跟他走了,要是师尊出了意外,那她也打不过,跑不跑都一样。

但是她没往别处想。

山顶温泉是修士术法开凿的,面积相当之大,这些修士把愁云山打造成宣洩闲雅斯文的宝地,类似文人墨客争相称道的一个意象。大部分人去了山腰宴客台,因此眼下较为冷清。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修突然转过身,在梨花满的目瞪口呆中身形拔高,几个瞬息就变了个人!连装束都变成熟悉的紫黑色法衣,隐约有数道金芒环绕,灵威极重。

“师尊?你不是要闭关吗”

杨真人笑哼一声,推开门,梨花满亦步亦趋。

布下禁制将这间汤屋据为己用,他脱了外袍扬到一边,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道:“闭什么关,想徒弟了。”说罢抬起一侧胳膊,梨花满会意,上前解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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