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生活真是大不如前。”
“跟以前比,我们现在的荣耀和战绩可真是糟透了。”
宽厚的嘴唇扬起,展现着不羁的弧度,相貌堂堂的面容却是吐露出了篡逆之言,让周围的两名骑士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你以前就说过这句话,阿斯特兰,在雄狮回归的时候。”
“是啊:因为早在那个时候,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阿斯特兰笑得坦荡,为暗黑天使中资历最老的战士之一,同时也是军团中最知名的原体反对派,阿斯特兰从不屑于隐藏自己对那位卡利班人的不满情绪。
他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慎言!”
呵斥这位知名叛逆者的是狮王总管考斯韦恩,他和他的老战友阿拉乔斯正左右分开,将这个出了名的不安定分子的办公桌给夹在他们的中间:两位冠军剑士的眉头都因为这险恶的话语而紧紧锁住。
“别忘了,阿斯特兰,雄狮在那个时候就原谅过你,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在原谅你的冒犯与不敬:你最好闭上你的嘴,老老实实地去完成那些你该做的事情。”
“那些我该做的事情,我一直都做的很好,不是么?”
泰拉裔的老兵对他面前的卡利班人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却让考斯韦恩无法反驳:尽管狮王总管对于阿斯特兰仅有的那点兄弟情谊,完全是建立在对一名曾经参与过泰拉统一战争的功勋老兵最起码的尊重之上的,对于阿斯特兰本身则是毫无好感,但有一点,却是考斯韦恩也不得不承认的。
那就是这位泰拉裔老兵的能力的确极其出众,除了他桀骜不驯的态度外,阿斯特兰是堪称完美的战士,他提刀能横扫战场,握笔能治理一方,在人际交往中也能令人如沐春风,是所有阿斯塔特战士都期待会拥有的战斗兄弟:如果不是他明目张胆的叛逆姿态,以及令人作呕的真面目的话,考斯韦恩甚至会将他视为自己的偶像。
这种极其优秀的做事能力以及在诸多重要时刻力挽狂澜,艰苦作战而来的功劳,也是庄森能够容忍这名叛逆子嗣的唯一一个原因:在这個问题上,卡利班之主倒是出奇地宽宏大量。
“瞧瞧这个,考斯韦恩。”
在发现眼前的卡利班菜鸟被自己怼地哑口无言后,阿斯特兰抓起了那份刚刚被他批完的文件,得意洋洋地拍了拍:他甚至敢于背对着坐在另一侧,而且明显已经面露不快的冠军剑士阿拉乔斯。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所有我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而且做到了最好,我的速度甚至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要快:但是另一些事情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就比如说:这份文件。”
泰拉裔的老兵扫了一眼那些被他亲手写出来的字词,摆出了一副呕吐的姿态,就像是手里拿着血淋淋的异形头骨一样。
“灵能修会以及各个智库支队的再扩编工作?这和我们几个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我们来进行批复并且给予意见?我们几个人又都不是智库:这不是在单纯地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么?”
“再说了……”
阿斯特兰冷笑一声。
“如果真要找人给予这些智库意见的话,我们那位伟大的基因之父难道不是更好的人选吗:谁都知道他的那手火焰系灵能现在玩得有多漂亮,虽然比不上那个马格努斯以及令人尊敬的摩根女士,但放眼整个第一军团,又有谁能比我们的基因原体,在亚空间那危机四伏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伱听起来对于大人的研究行为有所不满,阿斯特兰?”
考斯韦恩的语气严肃,他的手指开始试探性地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剑柄,双瞳则是本能地寻找起阿斯特兰身上可能的破绽与弱点:狮王总管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你又在这里向我们宣扬你的叛逆思想吗,兄弟?”
在阿斯特兰身后,阿拉乔斯的声音冷得像块冰,而泰拉老兵只是扭过头,看着自己的战斗兄弟,态度依旧是满不在乎的。
“当帝皇让庄森成为我们的上级的时候,他明显也没有给予这个原体探索亚空间的权力,但庄森依旧是这样做的,而且做得比他大多数的兄弟都要更为深入:那么,这是不是也可以看做是庄森,对于帝皇命令的一种叛逆行为呢?”
“!!!”
话音未落,就连房间中的温度都冷了几分,两位冠军剑士几乎同时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唯一阻止他们拔剑的理由,就是他们身处一个不能动兵的神圣地带。
“安心,两位:我目前还没有别的意思。”
阿斯特兰咧嘴一笑,他决定不再刺激自己的两位兄弟了,而是转移起了话题:只见他将那一封深恶痛绝的文件放下,随后又从另一侧小心地抬起了又一份文件,献宝似地向他的兄弟们展览。
“瞧瞧这个,两位,比起那些不知所谓的灵能意见书,这才是值得我们重视起来的东西:来自于卡利班的汇报与管理总结,我知道其中最珍贵的那些在庄森的案头上。但即使是我手里的二流货色,也足以让我倍感珍惜了。”
泰拉老兵就像是抚摸钟爱的宝剑一般,抚摸着这些纸张。
“管辖、治理、用我们的话语和意志来推动整个世界,影响数以千万计的凡人:这才是我们身为阿斯塔特战士的权力与义务所在,也是在大远征结束之后,我们理应从帝皇那里获得的奖励和荣耀。”
“多美妙的未来啊……”
“作为帝皇的宝剑,作为帝皇的利刃,为他监管这个横跨寰宇的伟大国度,成为他双手的延伸:就像古时的君王会把土地与子民赋予那些为他浴血奋战的骑士一样,我们也会凭借着现在的军功和荣耀,在大远征结束后的银河中,获得一个更好的位置。”
“一个配得上我们的位置。”
泰拉老兵低语着,声音在两名兄弟的沉默中显得如此刺耳。
“所以,我宁愿多批改一些来自于卡利班的文件,学习如何管理凡人的智慧,好在未来更加适应统御无数世界的感觉:毕竟,凡人也是帝国珍贵的资产,是不能随意被浪费掉的硬币,我们也是需要很用心地去治理他们的,如同牧羊人养育他在山坡上的羊群一样。”
阿斯特兰朝着他的两位战斗兄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但二人显然都没有接受泰拉老兵的好意:阿拉乔斯转过头去,闭目养神,而考斯韦恩也是放下了文件,他的话语中饱含着对于阿斯特兰的讥讽。
“别在这瞎想了,阿斯特兰,你的话语都是空中楼阁:帝皇什么时候表示过他会将大远征的疆土分配给我们来治理?一直以来,都是泰拉上的凡人在负责这项工作。”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泰拉老兵轻笑一声。
“我并非独自作战,兄弟,在其他的军团中与我怀抱着相同想法的豪杰大有人在:从科尔基斯到五百世界,从克索尼亚到远东边疆,有大把大把的战斗兄弟都在等待着大远征结束之后,享受我们应得的荣耀与地位。”
“还是说,你觉得大远征就是我们义务的终结么?”
阿斯特兰笑得很危险。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狮王总管模范着他的兄弟,也将脑袋撇了过来,不再搭理这个令人生厌的家伙,片刻后,就如同阿拉乔斯一样,考斯韦恩也理所当然地开始闭目养神,无视了自己桌面上还没有批完的文件:反正他们的基因之父也不在。
而一旁的阿拉乔斯从刚才就已经这样做了,再加上明显袒露出了旷工态度的阿斯特兰:在争论结束之后,这三位冠军剑士的氛围居然变得有些和谐了起来,他们悄悄地抓住了原体离开的片刻时机,脱离了面前繁重的工作,甚至顾不上继续他们的辩论。
也许,在有关原体、大远征以及其他的无数个问题上,这三个代表着不同团体,性格与世界观都截然相反的战斗兄弟,永远都不可能达成真正的共识,但是在另一些更通俗也更苦难的战壕里,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成为了默契的战友,甚至能够做到共进退。
放下纸、合上笔、怂开肩、然后靠在椅子上,双目一闭,互不搭理,只有惬意的叹息与脑海中随之而来的种种胡思乱想,在这一瞬间填充满了原体离开的空白。
就这样,在这严苛的顶头上司有事离开的片刻间。
生命,又是多么的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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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摩根,又是多么的暴躁。
【……】
阿瓦隆之主意识了,她似乎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居然在受挫的时候,妄想找庄森来寻求安慰:这个天才的想法说明蜘蛛女皇显然已经遗忘了庄森是一个在人际交往方面,多么浑然天成的家伙。
卡利班人在这方面的智慧多得就像荷鲁斯的头发一样:也许是有的,又也许是没有的,偶尔出现又偶尔消失,处于一种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薛定谔状态。
摩根苦恼地揉着眉角,还不忘狠狠地剐了一眼令她的心情更加疲惫的庄森:暗黑天使的基因原体显然意识到了他的那句话又出现了某些他摸不清楚的错误,所以在面对着摩根的【挑衅】时,雄狮明智地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偏过头,仔细地打量着光秃秃的钢铁墙壁上所具有的艺术气息。
毕竟,过往的丰富经验告诉了这头野兽一条真理:虽然他的阿瓦隆血亲一向喜怒无常,一点都没有他庄森的宽广胸怀,但是她的心理调节能力,却总是不错的。
无论情况变得再怎么糟糕,只要让摩根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呆上那么一会儿,她就会神奇地调整好崩溃的心态:就像是一只在石洞里面睡饱了觉的兔狲一样。
至于个中原理,庄森也不是很明白:反正情况就是这样。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庄森就这样屏住了呼吸,静悄悄地等待着他的阿瓦隆血亲摇头叹息的那一刻:按照过往经验,当摩根最终摇头叹息的时候,就是她不得不做出妥协,并且已经想出了妥善的处理方法的标志。
庄森并没有等待太久。
因为在另一边,强迫自己完全冷静下来的蜘蛛女皇,在冥思苦想之后,也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摩根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