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平整的西服,打着领带,手里倒提着一把陈旧的黑伞。
一丝血迹从伞尖上滑落到雨水里。
现代建筑的门厅灯火通明,在这雨水笼罩的昏暗里像一种文明的指引。日车宽见却往黑暗里去。他向雨水敲打的台阶前迈出几步,但是很快就停住了。
“他们换了人来。”他对着沉默的街巷说道。“你是哪一边的?”
没有回应,只有雨水潺潺流过石质阶梯。日车宽见说道:“是咒术师协会。”
雨幕中,这次有人回答了,像雨水一样清澈温柔,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日车说道:“你们动作比较慢。”
开口那一瞬间他已经举起他的伞,黑色伞壳竟然是弹性的,有生命一般翕张,滑上他的手臂,只留下手中一柄长兵器。兵器看起来像枪,又像一柄比例奇特的小锤,锤面迎风涨大,瞬间化为一柄不可思议的重锤,刚猛无匹地一锤砸在十几尺外的地面上。
这一锤本该让路灯倾倒,地面开裂,让任何停留在原地的躯体被重力狼狈地锤飞。但重兵器与他锁定的人影相贴的一瞬间,好像世界忽然停滞,他感到手里力道一轻,锤面已经落在地面上。砖石完好无损,甚至没有溅起雨水。
身后水声潺潺。他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那里。
仍然停留在他背后距离相同的位置。
细雨顷刻打湿了他的外套,夹杂着渗出的冷汗划过他的面颊。在他成绩傲人又锋芒毕露的前半生里,日车宽见难得地感到一阵震悚。他保持着手掌按在武器上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去。
一个黑发女孩站在他身后。她看起来像个律所实习生,正在努力装作成熟的青涩年龄。不太合身的制式衬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显出无意识的娇俏,但眼眸灵动,神情好奇,又带着孩子般的稚气。
雨水绵密地落下,在经过她时怪异地迟滞偏转,融入地面的积水中,像一层闪光的外衣。在这团奇异的浅色云雾里,她的眼睛流转着若有若无的翠色光芒。
至少一级,有强大的术式。日车谨慎地判断。作为一个自学成才的野生咒术师,他对咒术协会的评级方式只有理论上的了解。在交战中他得出了简单的划分方式:能被他杀死的,则不到一级。
“日车先生,我是咒术协会调查组的临时执行人远山。”这位高级咒术师说。日车猜她是那个传说中的术师学院出身,搞不好刚毕业,因为她还在对年长的陌生人使用敬语。“我接到报告,您在今天晚上六时十二分,古田公寓710号房,用术式杀害了一名普通人。这已经是协会第三次向您发出警告。根据,唔……”
她稍做停顿,看起来在回忆同事们告诉她的书面语细节。
“根据咒术协会章程第三条第十五、十七和二十九款。”日车说道,“授权执行人将以咒术行凶者逮捕,在此过程中若遇反抗,允许执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