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愣了一下。
他略微有点惊讶。
他只想教教自家爷爷怎么进步,这系统反馈回来的经验值,给的竟然还蛮不少的呢!
一、两百点绘画经验值的收获,听上去不多。
可换算一下,价值上千美元。
都赶的上他认认真真的画几幅国画,或者听林涛教授讲一节微信网课的收获了。
后者若非是曹老的这层关系。
正常来说。
一小时一两千美元的课时费,应该是买不到的到了林涛这种量级的画家的1v1大师体验课的。
原来不仅仅听大师讲课,会获得绘画经验值的奖励。
给人讲课,也能有经验值入账?
系统任务介绍了,画指导画的过程也是梳理知识体系过程的说明,倒非虚言。
顾为经盯着纸面上的画稿,仔细想想,发现调教顾老爷子的过程,确实为他提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思考艺术的视角。
他往日里落笔画画的过程,常常是信马由缰,任由创作的欲望和指尖磨练出来的肌肉记忆,主导着画面细节的塑造。
而画那幅《博物馆》岛的过程,则像是和历史里的艺术家们形成了独特的灵魂纽带。
他暂时借得了伟大大师的伟大,领略了杰出画家的杰出,
似是一条银河倒挂入心。
因此信手所致,心念所动,皆是星光。
根本无需任何的思考揣摩。
起笔,落笔,最优秀的色彩表达,最娴熟的笔触技法,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面前的纸面之上。
轻松的像是旁边的阿旺在老爷子的茶墩上,咬下一块木屑。
他绘画的过程,无论开不开技能,都仿佛是被胸中的一缕玄妙的“意”主导着作画。
这种过程当然有一种“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风流雅质。
却也因此少了一些把整幅画稿拆分成成千上万道独立的笔墨墨点,细细打磨、推敲得来的踏实感。
仔细想来。
顾为经这段时间的绘画技法提高的太快,太猛。
除了他在皇家植物园的湖畔画紫藤花的时候,钻牛角尖似的想要抓住花瓣笔画间的精髓,又很快被心乱如麻的状态击倒。
其实他整个绘画技法提高的过程,都挺的意识流的。
仿佛被系统这位“老僧”灌顶传功。
会画了就是会画了。
却少了足够的思考和审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完整的从知识理论角度出发,将笔下作品的一笔一画。
为什么这么撇?为什么这么提?
完整的给别人讲述出来的过程。
他不仅是在讲给顾童祥听,也是在讲给曾经的自己听。
赠人玫瑰。
手有余香。
“喔喔喔!然后呐——”
顾童祥在那里听的入迷。
老爷子一向觉得,自己和真正好的画家主要的差距在风骨,在笔势,在朴拙大气的精神。
都集中在这些比较玄学的地方。
至少也在浓淡干湿焦,渲皴擦染点这些技法微妙的火候把控,和线条的塑形上。
简简单单的勾线方法——说白了,它只是一汪小小的瓷瓶。
就那寸许的东西肚量。
他没有天生灵秀之辈,学习如同长鲸吸水的气势。可使用苦功夫,每天往里面滴一滴墨水,连续滴了五、六十年,也早该滴满了。
玩了大半辈子毛笔的人,谁又比谁能差的了哪里去呢!
()
可孙子口中“不庸腐,不纤巧”的古雅之论,和笔下单双勾的随心变换,仿若当头棒喝。
有新世界的大门被向自己展开了一条缝。
高手眼中。
小小的墨线,原也有百样文章。
恍惚之间,那只心中早已滴满的小瓷瓶,就变成了观音姐姐手里的能装潭水的三万斤玉净瓶,让顾童祥觉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顾童祥正处在发现别有天地的爽,和大量的信息冲击,差点把老爷子的cpu给淦烧了迷糊之间徘徊,努力伸着膊子往门缝里看呢。
忽然发现孙子有点走神,不说话了。
刚刚推开一线的大门“喀”的一声卡在那里,不再打开了。
这让才努力探了个头的顾老爷子怎么能满意。
“快点,快点继续说,拿什么桥啊,和你爷爷我还藏着掖着!”
顾老头很不开心。
话说出口,顾童祥又觉得这话说得太急切了,在孙子面前有失身份。
“咳,我好帮你把把关,看看你的想法有没有道理。”他清了清嗓子,重重咳嗽了两声。
“这不是我的想法。很多前人就已经总结出来了。林涛教授讲,国画画好花鸟植备,都跳不过繁简二字,花草树叶该繁时要繁,即使繁至数十枝,上百叶,每一丝叶廓都要勾的纤毫毕现、生机盎然,不能乱,不能出现混杂不清的纠缠。该简时也要简,寥寥几笔,三五只枝叶,一墨勾成,风韵飘然……”
顾为经懒得戳破老爷子那点小心思。
一边画,一边将自己的绘画笔法,尽可能拆分成顾童祥的水平能理解的内容,分解给对方听。
顾为经越讲,心下越是诧异。
不是为了面板上叮咚不绝的经验值增加的提示而诧异,而是为了他竟然能说出这些话而吃惊。
别看现在他在那里滔滔不绝的样子。
就算是顾为经自己。
在今天坐在这里,逼着自己把绘画原理讲给爷爷之前,他其实也没有把脑海中这些说法和笔下的线条,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书,林涛教授让他读的,他认真读了。
课,林涛教授讲的,顾为经也都认认真真的听了。
但过了一遍,顾为经也就浮光掠影的感受了一下,不说左耳朵进,右耳多出,顶多顶多也就吸收了一两成。
此刻。
顾为经才觉得自己过去可能唐突了,没有意识到林涛的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