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么?您难道需要我告诉您您是好人,才能获得某种虚假的心理安慰。我还以为,您这样的大枭,至少能够勇敢的面对自己,至少有足够的坚强,去当一条赤条条来去的‘好’汉呢。”
无论路况是否复杂。
阿莱大叔不是那种慢吞吞、四平八稳的节油型出租车行老师傅。
“豪哥先生。”
顾老头绝对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人。
“她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牢牢抓住,不后悔,不流泪,不放手。就算站到天台上,都没有向老爸的支票低头过。所以,往后这么多年的幸福都是她应得的,也都是她纯靠自己赢来的。她在金钱和幸福间选择了幸福,幸福也就选择了她。”
它除了名字叫现代以外,全车上下都很不现代。
“我只是洗钱而已,没有做过真正的恶事。其实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哪能分的那么……”他想了想,解释道。
“切,可惜没有你小子的份儿了。”
阿莱大叔坐在驾驶位后面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车开的很快,尤其是在车马稀疏的半夜时分。
“大概会吧。”
顾为经顿了顿。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在从事vip要员保护的时候,留下来的“快速通过”的习惯。
顾为经开了个玩笑。
马路两侧街巷里的那些邻居,如果反应不够迅速的话。
“再见,顾先生,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挂断电话前,豪哥只是如此说道。
——
汽车驶过城市的街道。
“说过了,我喜欢有勇气的人。对他们,我会格外的宽容。”
“没有做过恶事?您刚刚还让一位父亲替他的儿子玩轮盘赌呢。您说您的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您的钱洗的再干净,经过了再多道手序,它或许是安全的,但它绝对不是清白的。”
顾为经对自己反问了一句。
“我有爱我和我爱的女朋友,我的爷爷虽然磨磨蹭蹭的不愿意练习,可我知道他在工作中逐渐找到了自我价值。今天,他被评选上国家画协成员的时候,您是没见到,他简直快乐的飞起,也哭的可厉害了。”
“只有能够选择,问题才有意义,善恶和道德评判也才有意义。如果这不是一个选择题,那么我的答案与否,就并不重要了。”
伊兰特不是什么高级的轿车。
“曹老爷子都开了10亿美元,让《油画》杂志收买他,我的矜持没有那么贵。”
(注:图片为安迪·沃荷——《13个通缉犯》)
“如果这条界限不在存在,那么好人和坏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在我们一家人都紧巴巴掰着手指的过日子的时候,300万美元,没准就足够动摇我的自制力了。我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劫富济贫,或者这单纯就只是一个交易。交易是无罪的,美国政府还跟基地组织做过交易blabla的。”
“如果有人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我绝对一点都不任性,你要怎么画,要就怎么画。要是我们一家人都快饿死了,这事儿我也干。甚至……如果是今年春节的时候,当时你开出这个条件,搞不好我那时也就答应了?”
对方话筒里的呼吸声,已经不像是即将攻击的眼镜蛇嘶嘶的吐信声了。
“人想给自己找借口,是很容易的,而且这种事情说真的,也没有什么的。安迪·沃荷嗑着兴奋剂给通缉犯画过肖像,四大美院中甚至历史会被排到第一的佛罗伦萨美院的当家才子弗朗西斯·奥图尔,人家根本就直接就是黑社会帮派成员出身。可是……就算我给自己找一万个理由出来,我心底终归知道,这是不好的,明知道您是坏人,还要为了钱给您画画,这就是越过界限的。”
“谁能真的当一个圣人呢。一个人拥有的东西越多,收买他的价格就越高。”
“酒井太太一言不发的扔掉了她的奔驰小跑车,家里的大房子,香奈儿手包,以及本来家里当成结婚礼物送给她的海滨的度假公寓,还有一只小帆船。头也不回的买了张机票就跑去日本和酒井大叔结婚了。她去一家广告公司当了三年的底层职员,就为了支持自己的丈夫追求梦想。”
“我们家依然没有那么富裕,可一切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钱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我爷爷在那里兴致勃勃的计划着秋天蹭画廊的福利,跑去比利时spa小镇泡温泉的时候,我告诉我在为豪哥做事,帮伱把温泉旅店买下来了,他难道就会泡的更开心么?我和酒井胜子散步的时候,我偷偷告诉他,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我给一个黑道教父画肖像去了,好消息是……我现在好有钱了。这难道能让我们的感情更稳固么?”
“而实话就是,毫无疑问,教父先生。您就是一个坏人。真正的坏人。”
但一点也不慢。
他的车开的四平八稳,加速和减速都不剧烈。
“当然,我之所以敢这么回答,是因为我觉得没准这是一个邀请,而您有足够的宽容给我说不的空间。”
“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我向自己妥协的开始。”
“seriously?”
他一时冲动之下,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她家里就很有钱的。胜子的外公是西班牙梅赛德斯的大代理商。她是从小坐着奔驰有保姆送着上学的人。可当他老爸挥舞着支票让她离开那个‘鞑靼人’的否则断了她经济来源的时候。”
倒是阿莱大叔重新整备过发动机,更换了全新的油水,磨损的发动机活塞和正时皮带。
所以引擎听上去,倒是没有太多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