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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蝉鸣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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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这是生活。”

“生活翻开了那一页,你所需要的只是抬手拿起,只是侧耳去听。名画展开,蛙声鸣响——你只要有一颗能够发现美的心,就行了。”

胜子说完。

换成树懒先生没有立刻的接口,在沉思中判断着酒井小姐的答案,够不够有说服力。

感受着它能不能真正的打动自己。

“然而——我又要说,这绝对不是大乐透彩票。在您的话语修辞中,大乐透彩票被当成了不劳而获的象征。像是只要两美元买一个碗,剩下的事情,就是把碗摆在身前,等待着金币从天空中落下,等待着命运女神自然而然的垂怜。”

酒井小姐没有给树懒先生沉默的空隙。

耳机中。

她自又开口了。

“那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顾为经……如果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谈论这篇论文的是他本人,那么,大概您就不会说出,凭什么是他这样的话。”

酒井胜子的语气既平静,又坚决。

“我不保证你会喜欢他,但我保证,他会让您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个跳蚤市场里有无数的人,无数的人都在那幅灰尘朴朴的画之前走过,只有他展开了它,只有他买下了它。”

“这世上有无数人,遇上了无数只青蛙。蛙在鸣,蝉在叫。却只有恰到好处的人,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听到了恰到好处的声音。”

“它才会变得触人心弦。”

“微光与颤栗只会打动它们能打动的人,就像印象派,只能打动在阳光下,感受到相同印象的观众。”

酒井胜子总结道。

“而顾为经,就是这样一个能被画作轻松打动的人,他有一颗细腻而敏感的心。”

“不应该说,这篇论文充满了巧合,而是因为他是能被巧合所打动的人,所以,才有了这篇论文。”

“他年纪不大,他没有放着一千幅,一万幅油画的后园。但就心灵的敏锐而言,他之于《雷雨天的老教堂》,一点也不比那不勒斯王妃之于庞贝古城,商博良之于罗赛塔石碑来的差。”

“18岁的年轻人,并不是注定要逊色于王妃、学者或者门德松,一点也不。”

顾为经一边听着耳机里酒井胜子的诉说。

一边喝着手里的一种本地特色的名叫“tehtarik”的南洋拉茶。

那有点像是西方人圣诞节所喝的那种起泡蛋奶酒,但是颜色更深,是由两个杯子里茶酒和牛奶反复倒拉手工调配而成的,茶水的表面,漂浮着厚厚一层起泡层。

他用小勺搅拌着玻璃杯中的饮料。

顾为经拿着金属色的调羹,挤破拉茶里漂浮着的泡沫。

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如果这个回答还不能你的观众觉得满意,你还是需要一些切实的证据。”酒井胜子接着开口,“那么,我再分享着另外一个关于发现这幅画时的故事吧。”

“就在年初的时候,我跟随父亲去仰光参加一个亚洲的艺术合作类项目。”

“在顾为经找到这幅画以前——”

“我的父亲也曾在逛旧货市场的时候,注意到了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年轻的姑娘说道。

“哦?”

树懒先生瞬间被话题激起了兴趣。

她轻轻的问道。

“酒井一成先生,也注意到了这幅画么?那他竟然没有买下来,这不合理吧。”

“我父亲的身边人很多,再加上他……他比较醒目。”胜子斟酌了一个合适的委婉措辞。

拥有滚动的章鱼小丸子一样体型的酒井一成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想不被留意,真的是蛮困难蛮困难的的事情。

“卖艺术品的小贩,可能不认识所有的知名艺术家,但我不是自夸。”酒井小姐笑了一下,“他们不认识到我父亲,不太可能。”

“我父亲也不知道这幅画的来历,那天只当做一幅亮眼的老画,在那种摊子上,您应该清楚,要是我爸爸现场就买的话,是很难谈出一个合理的价格的。所以——他离开后,转头希望通过中间人达成交易。”

“然后呢?”树懒先生询问。

“然后,父亲雇用当地的买手,带着他的支票一路找到书画公盘上的时候……她被人告知这幅作品,已经被顾为经买走了……就这样,在父亲的建议下,我们才决定一起去完成关于这幅印象派油画的论文。”

酒井胜子原原本本的讲完了关于他们发现那幅画的始末。

“这个故事听上去更加传奇了。”

树懒先生赞叹道。

“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点,却不约而同的被同一幅老画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个是在国际上德高望众的艺术大师,另外一个,则是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

树懒先生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他停顿了片刻。

语气中带上了微微的笑意。

“美好的艺术品无需诉说,它自会发声,美好的灵魂无法被束缚,它自会去寻找自由。酒井小姐,您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们的听众和所有在网上质疑您的论文真实性的人——”

“不光是你们幸运的遇上了那幅画,也是那幅画幸运的遇上了你们。它的发声遇上了能听见的人。这便是您口中不期而遇的命中注定,对么?”

“好的艺术品的魅力,便是如此。”

树懒先生笑吟吟的说道。

“不。”

谁知。

酒井胜子居然否认了对方的解读。

“你刚刚问我,凭什么是顾为经?为什么要别人相信这是真正的巧合,而不是顾为经自己在做假。”

“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我的回答。”

“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点,却不约而同的被同一幅老画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个是在国际上德高望众的艺术大师,另外一个,则是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

她的语气平静复述了一遍树懒先生的话。

“这种事情,之所以能够发生,是不存在他自己做假的可能性的。”

“就两种可能——要不然,它真的是一次幸运的巧合。”

“要不然,是我们在一起骗人,从头到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犯罪。”

酒井胜子冷冷的说道。

伊莲娜小姐这辈子不给留面子的大师名家无数,该发表“安娜锐评”就发表“安娜锐评”,说把人怼到哭唧唧,就把人怼到哭唧唧的。

人生中极少见的。

在自己的对谈节目里,她被十八岁的小姑娘小小的噎了一下。

女伯爵阁下有片刻没有办法接话。

“但你说的也对,树懒先生。”

酒井小姐毕竟还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美好的艺术品自会发声,画作会把歌声唱给这个世界听,而顾为经恰好对上了它的频率。”

节目里的胜子主动开口。

“不管怎么说,不管有什么样的质疑,那张《雷雨天的老教堂》都是一幅非常非常优秀的印象派作品,其他的一切都有可能弄虚作假,唯有这件事,是做不得假的,你说对么?”

顾为经把杯中的拉茶一饮而尽。

拉茶是由茶酒配置而成的,对于常喝酒的人来说,这玩意就跟饮料或者菠萝啤一样。

不清楚是否是顾为经几乎不沾任何酒精饮料的源故。

一点点的酒精,便让他觉得微醺。

对面的老杨——新加坡酒驾标准比较严格,不靠谱的都市传说中抓住了还要往屁股上抽鞭子,所以老杨给自己点的只是最普通的果茶——他虽没有喝酒,但看上去脑子也已经晕掉了。

不知死活的竟然打开了阿旺大王的笼子。

喵!

狸猫几乎是弹射起步,29磅重的猫猫,像是一发29磅重的野战炮炮弹一般,重重的砸到了老杨的脸上。

在老杨油旺旺的脸颊上,用猫猫拳挠了一记之后。

它转头就把老杨身前的香喷喷的清蒸鱼头叼走了。

老杨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暴鸣,被唬的向后跌倒的同时。

“我同意您的观点。”

顾为经听见,树懒先生回答道。

对方似在微微点头。

——

安娜在微微点头。

滨海艺术中心里,伊莲娜小姐正在照着耳机里重听的节目,和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所显示的扫描版的“卡拉奶奶的日记”一一对应。

节目中。

树懒先生正在和酒井胜子小姐聊着有关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绘画风格的种种问题,时不时的旁敲侧击着具体细节。

现实里。

安娜浏览着日记本。

手掌那么大的小本子而已。

卡拉不可能会把她人生中的每件事都细细的记录下来。

日记本上的内容很少,有些时候,隔上两三个月才记一两笔,有关绘画的内容就更少了。

好在大致的人生年表,还是能整理出来的。

欧洲的宫廷以及大贵族家里往往有“grandtour”的传统——既是壮游,成年的贵族子第,坐着家族的豪华马车,由西欧向东欧,或者由东欧向西欧,一路游历,一路参加社交舞会,增长见识。

壮游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是相亲。

贵族的婚姻是政治联姻肯定是难免的,到了伊莲娜家族这个等级,家族中的子女们,其实还是有一定的选择权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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