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不必如此,奴家喜陶是平日伺候陛下的奴才,今日一早便领旨在此等候郡主,陛下自知道郡主回京日日盼着,今个儿也生怕郡主人生地不熟的,专程派老奴在此等候。”
喜陶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倒叫霍真真方才升起的点躁意散了去,她轻声说道:“那便劳烦公公。”
“郡主折煞奴才。”喜陶走在周平身侧带路。
刚至御书房外,忽见一身穿明黄便服的身影出现。
他身形修长,腰背挺直,年约四旬有余,清秀儒雅的面容上,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喜陶忙跪下俯首:“奴才叩见皇上。”
周平见状跟着行礼。
只见男子摆了摆手,淡淡道:“起身,今日家宴,无需在礼。”
霍真真伸手掀起车帘,周平伸出胳膊凑了上去。
今日她身穿一身湖水蓝彩绣直领大襟,并蒂莲花在腰间的乳白色腰带上朵朵绽放,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唇上一点粉意衬的她比往日更恬淡几分,更有一丝超凡脱俗的仙女气质。
她缓慢向前,秀发上的鎏金点翠步摇静静的垂在耳侧,纹丝不动。闪烁着金光,刺眼、灼目。
在距离男子不到四米的距离,霍真真顿住脚步,她福了福身子:“臣女霍氏真真参见陛下。”
建成帝眼底的笑意僵住一瞬。
“真儿同朕进来说话,尔等在外候着。”
他转身入内,霍真真递给周平一个安抚的眼神,抬脚紧随其后。
房门紧闭一瞬,建成帝眼底的笑意再次浮现,启唇道:“往日在信里舅舅长,舅舅短,怎么好不容易回了燕都,真儿又同朕这般生分?倒叫朕好是伤心。”
他的嗓音里带着惋惜,含着遗憾,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真真怔住。
这和她以为的不一样。
近日总是不断的思索父亲、母亲与舅舅之间的关系,可今日一看,似乎并非她以为的那般剑拔弩张,也并非她臆想的虚情假意。
是她狭隘,入了魔障....
心口那股郁气霎时消散干净,霍真真回过神来,对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扬起一个笑脸,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俏皮道:“真儿这不是初来燕都,从未见过舅舅,今日一看您如此威严,周身气势凛然,故生了胆怯。”
“哈哈哈...这张嘴倒是比霍兄和敏敏能说回道许多,这才是朕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外甥女,方才那位端庄的大家闺秀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建成帝的嗓音揶揄,眼底盛满笑意。
霍真真眉心微皱,无奈低笑出声:“舅舅,我来燕都之前娘亲可是千交代万吩咐,让我时刻注意仪表,臣女方才可是用了十二分力气的,你怎么还笑话我?”
“不用听你娘的那些话,她自幼便在深宫中长大,身受种种束缚,虽是后来嫁给霍兄性子开朗许多,但还是免不了受过去宫中的影响。”
“真儿你自幼长在荆州,自由自在,无需因回了燕都而收敛起自己的本性,敏敏教导的孩子自是不会有问题,有舅舅在此,绝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舅舅...”这话一出,到是叫霍真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建成帝透过这张同胞妹有几分相似的外甥女,心底的怜惜之意只增不减,十几年的边关生活到底比不上京城贵女们的锦衣玉食。
他微微叹口气,神情柔和:“初来燕都,有些世家聚会难免不能拒绝,但也无需过于谨慎,若有人为难你便告诉朕。”
“舅舅不必担心。”霍真真牵起一抹浅笑,笑意直达眼底,真挚许多。
“你娘亲为你谋得了位老师你可知道?”想起那位有名的冷面郎君,建成帝忍不住发问出声。
真不知敏敏究竟为何让会让那样一个年轻后生来教导女儿,只是信中指名道姓,他倒是不好掺和,就是心底的好奇重了几分。
“啊?”霍真真双眸微微睁大。
这她倒是不知...
正欲开口,突然门外传来喜陶的声音。
“启禀陛下,太子和江大人求见...”
“江兄,可莫忘了,我这表妹十几年未回燕都,但她定是个可爱的人,我不便出宫,宫外有事发生可定要照拂一二。”太子宋哲璋脸上带着温润的笑,认真道。
身旁的人却没回声,只是轻微颔首。
太子好似习惯这人如此,毫不在意的站在一旁。
霍真真柳腰直起,抻抻衣衫上的褶皱,面容端庄,眼神却透着几分跃跃欲试,泛着精光。
“宣。”建成帝肃声道。
他挑眉一笑:“真儿认识?”
昨日那个熟悉的冷傲面孔再次出现,霍真真勾起唇角,低声道:“原是不确定。”
她眼波流转,嗓音清甜:“江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江书砚微微一怔,俯身行礼道:“臣叩见陛下。”
太子倒是没有什么束缚,他抬脚凑到霍真真跟前,弯着眉眼,语气极为热情道:“这便是真儿妹妹?早便听闻妹妹要回燕都,今日终是盼着你来了宫里,让我们兄妹见上一面。”
霍真真一时茫然,转头向身旁求救。
建成帝轻咳一声,讪讪道:“朕时常收到荆州的信件,太子同朕偶尔会一同交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