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淳策马行至一处溪涧时,心中的怪异之感越来越浓,于是皱着眉勒起缰四处张望了一番。
这个地方乱石嶙峋、翠柏森森,甚至连日光都透不进半分,也不似方才草场上有人行过的痕迹。
……四哥真是将斗篷落在这种地方吗?为何他寻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寻到呢?
就在这时,对岸山林中的群鸦忽地哗然四起,如打翻的墨云般黢压压地散了一片,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惊扰了一般。
钟淳警惕地牵着马后撤了几步,手心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挂在鞍上的那副漆青长弓,眼睛紧紧注视着溪岸对侧。
半晌,一个玉绶紫袍的高大身影不紧不慢地骑着马从林间踱出,那双如鹰隼般的深目正毫不遮掩地盯着自己,来者正是方才那位乔家的小霸王乔希玉!
钟淳的脑子短暂地一懵,但却在霎那想通了什么,一颗心好似被人浇了灌铅的冰水一般,沉沉地坠了下去——
原来方才四哥并非好心替他解围,而是故意将自己引来这无人之处,好让那乔家的恶徒有可乘之机!
……可是四哥为何要这样做?莫非就因为自己这些日子里总是追着张鄜转,让他心生不快了吗?
乔希玉望着钟淳发白的脸色,颇为愉悦地将手中鞭柄用指腹翻来覆去地辗转了一番,好似在圈弄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小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钟淳被那锐利而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倏地渗出一背冷汗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敌手,在此作言语周旋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当机立断地夹紧马腹,猛地抽鞭一喝,往反向奔逃而去。
乔希玉见状只是好整以暇地轻笑一声,抚了抚身下那匹黑鬃烈马的额首,低下头道:
“去,去把那小东西追回来。”
“一会我把他的马杀了喂你吃。”
那匹黑鬃烈马闻言竟似通晓人言一般,鼻中兀地怒喷出股如烟般的白气,扬开四蹄踏过溪涧,往钟淳方才消失的地方直奔而去——
“哈……哈啊………”
钟淳心惊肉跳地紧揝着马鞍上的铜环,乌黑的鬓发因着剧烈奔走的缘故半湿地黏在额际,衬得那白中透粉的双腮如同雨中新荔一般,连脸颊都是湿嫩的。
他玩命似地跑了许久,估量着已经将那死断袖甩出老远了,这才敢回过头张望几下。
这一望却将他的心彻底拉入了绝望的深渊。
只见那匹额饰如血的黑鬃马依然阴魂不散地缀在自己身后,仿佛刻意被人控制了距离一般。
乔希玉悠悠地勒住马缰,因着兴奋而半充血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钟淳,似乎极为享受屠戮猎物前的追猎时刻。
钟淳扯缰回马,正打算再竭力一搏,看看能不能跑回方才的围场,忽闻耳际清晰地传来“飕”地破空一响,左臂蓦地传来一阵利器划破的疼痛,握着缰绳的手蓦地一松,整个人也痛得闷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