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胡人和迁移到西胡的蛮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联合起来在庆国西境发动了战争,一下让庆国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压力剧增。好在,秦瑜出面半路截停了回京的血衣军,劝李君信带军返回了庆国北境。
因为无诏回京,李君信被责罚了。
只不过让朝中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庆帝居然罚了三年俸禄,依旧让李君信担任征北大将军,继续统领血衣军。
血衣军重回北境,让庆国北方暂时安定了下来,但北境局势的暂时安定,并没有庆国严峻局势缓和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庆帝西面的西胡和北蛮人的联军并没有停下攻势就不提了,庆国南边的小国,由南诏国牵头组成了联军,也开启了攻打庆国的战事。
除此之外,还有庆国东面的东夷城,自城主四顾剑在庆历八年春节出关之后,一改往年的态度,公然鼓动起周边小国反抗庆国,眼看也是战事将起。
三面皆敌的情况下,北齐自然也坐不住了,消化吸收了一些极北之地来投的北蛮部落后,增兵庆齐两国边境,开始制造摩擦。
庆历八年的春天,庆国可谓四面楚歌。
外部已经很严峻了,庆国内部还不安稳。
除了李承宗之死,毓秀宫的那位贤妃娘娘养男人之外,还有就是太子可能会被废一事。
去年入秋之际,血衣军和上杉虎麾下边军一战时,太子和老二两派,为了打击已经构成严重威胁的范闲,两人联手调查了户部和内库,最后找到的最大漏洞,便是北境边军的军需问题,但太子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查到了他自己的头上,也就幸亏当时血衣军因为秦瑜的名声无召入京,再加上庆帝后来又压了下去,才避免了他颜面无光的下场。
可如今朝廷将此事重提,朝堂上的臣子们都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再加上年前东宫失火,太子被派往南诏无功而返,被禁足等等,这些都是废太子的风声。
不过随着东宫的重要人物辛其物入狱之后,很多朝臣便以为废储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谁都没想到,辛其物入狱三天又被放了出来。
虽然辛其物什么也没有招,但他在监察院没有受到任何折磨,在外人看来可就不一样了,再加上监察院、大理寺、都察院三方依旧死咬着太子不放,将密奏呈入御书房,又在一次御书房会议里,呈现在门下、中书,以及六部尚书这些庆国权力中心人物的眼前。
中书和门下的两位大学士给太子求情,甚至作保,才让庆帝消了伪装出来的怒气,但散朝之后,这两位大学士聚在一起饮酒时,却长吁短叹起来。
庆帝是下定决心要废储了,可这两位大学士却必须要保太子,和派系无关,只是她们身为纯臣必须要表示的态度,太子一天是储君,他们就必须当成帮个帝王来看待。
最关键的是,以舒胡两位大学士为代表的朝臣,都认为太子早年或许荒唐糊涂了一些,但这两年着实进步了不少,为了避免朝堂因皇权争夺产生的震荡,为了提前防范远在江南的范闲参合到这些事中,为了眼前庆国严峻的外部局势,他们希望庆帝能够将心定下来,不要再起废储的心思。
毕竟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在定王李承宗已经去世的情况下,如今的太子,都是庆国最好的选择,既能避免庆国的内耗,也能避免掌控内库,同时又是监察院接班人的范闲独大。
庆帝不傻,知道君臣之间制衡给庆国带来的好处,也料到了废储之事会引起极大的反对风波,所以暂时选择了沉默,似乎在一次风波过后,便真的打消了废储的念头。
然而舒、胡两位大学士,以及所有朝臣都清楚,庆帝是个不轻易做出决断的人,他一旦做出了决定,不论面对怎么的困难,都会坚持到底。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江南路总督薛清的明折便送到了宫中,于大朝会上念了出来,字字句句,都隐指东宫,其要表达的意思,众人皆知。
舒芜勃然大怒,哪怕明知此逆势不可回,依旧出列破口大骂,指着薛清有不臣之心,然后就被庆帝用借口,让他回府修养三个月。
随后,又有六路总督明折至京,语气或重或轻,或明或暗,但都隐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太子李承宗不适合坐镇东宫。
反观在京都的朝臣,尤其是门下和中书的官员,依旧发挥着庆帝允许他们发挥的正流作用,在中书和门下两省官员的带动下,京都的朝臣们,胆子大的在朝会上表示反对意见,胆子小的则保持沉默,反正没有任何一位朝臣在庆帝的暗示下,上奏易储。
没错,即便再怎么喜欢拍庆帝马屁的官员,也没有上奏易储,毕竟太子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如果被废掉,实在是说不过去,日后更无法在史书上解释。
所以一次朝会过后,见庆帝没有松口的意思,几位文臣代表去了舒府,小心翼翼的征求了舒芜大学士的意见,然后舒芜便去了一趟定王府。
当然,他和定王府没关系,而是去找他老师庄墨韩的。
庄墨韩在庆历六年带着一些门下弟子游历了不少小国之后,便来到庆国京都,住在了定王府之中,每天负责写故事,送到李承宗兄弟几人前两年办的书局印刷,然后宣扬出去。
除此之外,就是去王府的学堂听课,同时也跟王府的年轻一辈上课,每天过得十分舒心,带着庄家的第四代小孙子玩大半天都不累。
是的,庄墨韩找到了肖恩的亲孙子,带来了定王府,心病解除,再加上李承宗给他梳理过身体,如今身子骨硬朗得很,瞧着还能活不少年,反正比他学生舒芜看着都年轻。
对于舒芜的到来,庄墨韩十分热情的招待了一番,然后回答了这位已是大学士的学生的问题,只说了一句简单的话。
“君虽有命,但乱命不受,方为臣子之道。”
然后,舒芜把这句话送给了前来的文臣代表,于是朝堂之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之中,朝臣反对,庆帝让京都之外的地方大员上奏。
反观身在东宫,作为废储事件当事人的太子李承乾,却依旧温和恬静,好似根本没有把这件事能影响他生死的事情放在心上。
如今他的派系里根本没有什么得力的官员,这次却赢得了如此多文臣的支持,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同时也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所以李承乾暗暗感激之余,也愈发沉默起来。
在这次废储风波之中,有两个年轻人最吸引群臣的目光,这两个年轻人和太子的关系十分复杂,可谓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可偏偏他们的表现却十分让人意外。
一个是范闲,他是陛下的亲子,虽然是私生子,可他手中的势力却是不小,在三皇子去世的情况下,完全有机会入主东宫。
但是在刚刚有废储风声的时候,他便跑去了江南,而且在外地官员上奏期间,远在江南他也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日常奏事的帖子,也没有提到废储一个字眼,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实在让人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痛打落水狗。
另一个就是二皇子李承泽了,在范闲入京之前,他是除了李承宗之外,最受陛下宠爱的,在朝中收拢了一大帮的臣子,后来众人又知晓,长公主明里保太子,暗里保他,表面上的势力比太子还要大,所谓夺储,最先指的就是他。
可是最近京都大事不断,却好似完全和这位二皇子一点没有关系,回京的长公主被幽禁,二皇子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太子被放逐了一回,让其去了一趟南诏。
如今太子被废之势危急,按理说,二皇子是最大的受益人,他应当有所行动才对,即便为了避嫌,为了讨陛下欢心,保持沉默就行了,可他偏偏发动手下的官员,站在了庆帝的对立面。
要知道,他的势力虽然被范闲弄掉了不少,可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他和叶灵儿有婚约,待成婚之后,他便是叶家半个主人,他替太子说话,还是相当有作用的,所以朝臣们实在看不懂他的操作。
老二和范闲是太子的兄弟,却也是太子最大的两个敌人,然而在太子最危险的时候,两人却用了不同的方式表示支持太子,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怪异的局面。
然而,更怪异的是,在废储之事进入高潮时,庆帝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竟然要去大东山祭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