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过去。
原本早该回家的楚昭,因为一路走走停停处理收复城池的问题,以至于还在路上。好在眼下距离岳麓城也不远了,过了安山城就是岳麓。
安山城外,官道上。
一行二十余骑,正在缓缓前行。
眼下正值寒冬,正是一年之中天日最短的时节,要到辰时过中,天色才会大亮。
不过入辰时后,天色便会渐渐放亮,所以原本在官道上连夜缓行的楚昭等人不由得加快了些速度。
靠近安山城时,楚昭第一眼看到的,并非是雄伟的城墙,而是在安山城西南,距离城池非常近的地方,一个像是村落一样的存在。
“嗯?”
楚昭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众所周知,城池只是一城……不对,现在应该说一县之地的治所,并不表示该县所有民众都居住在县城之中,治下会有不少有名或者无名的村庄。
可问题是,这些村庄不应该被建设在安山城之外啊。
就比如岳麓城,治下有七八个上万人规模的村子,但这些村落都分布在治下不同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城中的资源才能得到充分的利用,使得治下之民不至于因为耕地等发生矛盾。
而这一点,应该是西楚任何一个能做县令的人都应该懂的道理,毕竟岳麓城的政学院有教授过,可为何接掌安山县的县令在城外建造了这么一片村落呢?
带着这个疑惑,楚昭吩咐众人再次加快了一些速度,朝那片群落而去。
在远处还瞧不出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村落,分明是难民营。
这里连像样的草屋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瓦片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三角棚——即用竹竿或者树枝之类的东西,撑起一个好似帐篷般的东西,然后用破旧的衣服或者草叶之类盖在上面,制成一个可以稍微能遮挡风雨的简陋住所。
因为棚子实在过于简陋,以至于什么人睡在里面,楚昭一行人走在外面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皆是衣衫褴褛、气色灰败之人。
这些棚子外面,有不少用石头或碎砖堆砌的简陋灶台,上面还架着炊具。
“什么味道?”
一阵有些刺鼻的气味飘来,让楚昭低头嗅了嗅。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草棚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随即,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担心地说道:“娘,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话音落下,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从小棚子里钻了出来,瞧见“屋外”站着楚昭一行人后,着实愣了一下,脸上不禁泛起了几分畏惧。
楚昭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同时还往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不得不说,他的卖相非常不错,英俊帅气,在笑的时候,有着不俗的亲和力。
这不,眼前这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望着楚昭困惑地眨了眨眼,便放心下来,自顾自地蹲在灶台前,麻利地塞入了不少的树枝,然后趴在地上朝灶台的缝隙内呼呼地吹了起来。
可惜,她塞入的树枝实在过于多了些,再加上还是受了潮的,以至于灶火并未迅速燃起来,反而滋生出浓烟,呛的小丫头连连咳嗽。
见此,楚昭走上前,一边从灶台内拿出一些柴火,一边对小姑娘说道:“似你这般可不行,你瞧着。”
抽出一些柴火,又用树枝掏出一个进风口,然后只见他学着小姑娘的样子,趴在地上呼呼吹了两下,灶台内的火苗便迅速燃了起来。
发现小姑娘用一脸好厉害的表情看着自己,楚昭不禁哈哈一笑。
在两人身后,沈希夺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昭的举动。
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楚昭身为西楚堂堂皇子,现在更是西楚的皇帝,居然会为了一个难民小丫头,不惜趴在肮脏的泥土上,帮助对方点燃灶火。
这种事……别说北离的皇帝,就是普通的一个权贵公子哥都不会做的。
“难怪一路走来,原本的北离百姓对西楚没有多大的仇恨,上行下效啊!”
瞅着与小姑娘相互笑得很开心的楚昭,沈希夺不禁有些感慨道。
就在这时,身旁的棚子里传来了妇人惊疑的询问:“心儿,是谁在外面?”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昭,回道:“是一个漂亮哥哥。”
话音落下,棚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名蓬头垢发的妇人从里面探出脑袋,瞧见楚昭身上的穿戴时,眼眸中不禁闪过一阵惊惧之色。
也难怪,毕竟眼下安山城已落入西楚之手,而楚昭的穿戴,一看就知道非凡品,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带着浓浓的上位者气息。
西楚权贵公子,对于他们而来,可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见过这位公子,小妇人这厢有礼了。”
妇人钻出来行了一礼,不动声色的将女儿护在身后,满脸戒备的打量着楚昭一行人,警惕地问道:“不知诸位贵人,有何贵干?”
看对方所行之礼和言谈,明显是一位知书达理之人。
楚昭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外,拱了拱手道:“这位夫人,我等经过此地,瞧见这片……村落颇为奇异,因此过来瞧一瞧究竟,在下姓楚,不知夫人可否未在下解惑?”
妇人张嘴,却是咳嗽了起来,于是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了一阵之后,才抬起头问道:“不知楚公子想问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居于此处?”
妇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持礼道:“民妇本是安山城中的百信,安山城被西楚占领后,新任的城主大人便将我等赶了出来,我等无处可去,只好在此安家。”
楚昭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大喝。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楚昭转头一瞧,只见一个书生打扮,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领着一群汉子朝这边快速奔跑过来。
见此,那名妇人连忙喊道:“夫君,莫要冲动!”
听到妇人的呼喝,那男子脸上的惊怒才退下,带着一群人来到棚子这边,疑惑的打量起了楚昭一行人。
于是,楚昭只好将方才的自我介绍又说了一遍,然后行礼道:“见过兄台。”
中年男人抱拳回礼,只是话尚未出口,一名壮汉便突然大喊道:“大人,他们是西楚军卒。”
此话一出,几十名壮汉瞬间将楚昭一行人围了起来。
随行护卫当即就要抽刀拔剑,却见楚昭摇了摇头,只得将刀剑收回了鞘中。
楚昭面色不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中年男人,说道:“兄台是此地官员?”
“曾是安山城令。”中年人点点头,无奈叹息道:“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在下姓吕,单名一个挚字,字兴怀。”
所谓城令,其实就是县令。
而听到男人的自我介绍,楚昭不禁愣了一下。
“原来是吕大人,西楚对吕大人是有所赏赐的,为何沦落到了此地?”
“确有所赏赐,只是……”
吕挚顿了顿,解释道:“半月前,安山县突然换了一位县令大人,将我等赶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