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长路漫漫,两旁是如毯般的彼岸花海,四方辽阔,唯见远方群山和通天前路。黑白无常左右走在时谨礼两侧,身后偶尔传来鬼门关前长鬼的唱声。
长鬼嗓音嘹亮,喜爱唱歌,也只有它们的声音能从鬼门关一直传到黄泉路尽头的城池,这一人两鬼反倒是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地方。
大城依罗酆山山势而建,城门奇高,以黑石铸就,左右各贴对联。上联是:人与鬼鬼与人人鬼殊途;下联是:阴与阳阳与阴阴阳永隔。横批处则以金漆写就“酆都城”。
城下大河环绕,河水呈血黄色,如江般波涛汹涌,腥风扑面,其中满是无法投胎、日日受苦的孤魂野鬼。黑白无常到得河前停下,高声唱:“贵客到——”
话音才落,城墙上就落下吊桥,城门大开,数不清地小儿鬼站在城墙上蹦跳,唱道:“贵客到,贵客到——”
时谨礼跟着黑白无常进城,原在城墙上的小儿鬼都叽叽喳喳地跑下来,嘴里重复着“贵客到”“贵客到”,团聚在他的身边。
这些小儿鬼有大有小,大的六七岁,小的尚未足月,它们围着时谨礼转圈,时谨礼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往小鬼堆里一撒,小鬼们又争抢着去抓糖。
“您这是哪儿来的?”黑无常奇道。
时谨礼自己剥了一个塞嘴里,又拿出一把分给他们俩:“隔壁市的鬼送的。”
白无常闻言,顿时如临大敌:“哪里的鬼?什么鬼?”
“琵琶鬼。”时谨礼道。
酆都城内外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外黄泉路上孤寂寥寥,城内却无比热闹。城中主街两侧满是大大小小的地摊商铺,见黑白无常亲自带了人来,都朝着时谨礼投去打量的目光。
一只打扮妖娆的女鬼站在大蒸锅前,朝着时谨礼甩手帕:“小帅哥,吃不吃人眼珠子?”
时谨礼自己就是人,哪会吃什么眼珠子,他笑了一声,却说:“上次都叫我郎君,这次就叫帅哥了?”
女鬼掀开锅盖拿了个滚烫的眼珠子出来:“哎呀,人类要进步,我们也得进步嘛,拿着拿着,不要钱,给你尝一个。”
“他一人吃什么人眼珠子。”白无常害了一声,把女鬼伸过来的手推回去,“谢谢姐姐啊,他不要。大人,走吧?”
时谨礼却站在原地,像是中邪了似的一动不动。
黑白无常给吓了一跳,那女鬼也给惊着了,它伸手在时谨礼面前晃了晃,喂了一声:“帅哥?”
帅哥?上一次来是叫我小郎君的,可不是叫帅哥,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时谨礼皱起眉头,努力地在大脑中搜寻有关酆都城的记忆,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