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老太太就算晕倒了,也照样会被扔回牢里去。
金淼被带回大牢的时候,又是哭又是骂的,就盼着老婆能拿出钱来赎他。
可他媳妇只用一句话就能把他堵回去了:“我手里没几个钱了,赎了你,儿子怎么办?”
金淼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尤其是最小的儿子,还不到七岁,生得比同龄人都要弱些。虽然妻子怀着他的时候,曾经因为拦着他出去赌而被他踢了一脚,导致早产,可他心里还是很疼这个儿子的。他被债主打坏了身体,大夫说他没法再生育了,若是连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没了,他就要断子绝孙。那就算他逃过了刑罚,又有什么意思呢?
金淼又哭又骂地回了牢房。不过这回他骂的不是老婆了,而是兄嫂。就因为他们卷了钱逃跑,才会害得他如今只能去做苦役,还要上甘州那么远!就算甘州不是边城,不会打仗,两千里地可怎么走呀?!等他挨完那一百板子,再走这两千里路,他真能熬到甘州,而不是半路上就伤重而死了么?!
他在牢房里不停地诅咒着兄嫂,又怨恨母亲偏心,却偏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来。但由于他性格太讨人厌了,他的案子又在牢里传得人尽皆知,他明明处境悲惨,围观的其他囚犯却只顾着嘲笑他,看他的乐子。
不过黄知府是不会让他死在流放路上的。那一百板子分成三天打,叫人疼得来又不会出人命,打完正好是交赎罪银的日子,若家属交不上来,那歇上两日,他就可以出发去流放了。正巧,近日有一批犯人预备送去甘、凉二州,多夹带上一个金淼,倒也省事。
金淼挨了三天板子后,他妻子就给他送了全套耐磨的布衣鞋袜与薄棉铺盖进来,预备给他路上用的。另外还有一串散钱做零花,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妻子告诉他,自己刚刚带着孩子在城里偏巷中赁得一间小屋,勉强能容身,又在羊肉摊子上找到了一份帮忙烧水宰羊的工作,再加上大女儿去给人洗衣裳的钱,差不多能养活一家几口人。因为没钱,他们就只能帮金淼这么多了。他要怨就怨金鑫一家三口去。
金淼之妻声称要在长安城里等丈夫回来,但如果三五年后他一直没有音讯,她就会带着孩子改嫁了。老家她是不敢回去的,金淼的官司虽然了结了,但得罪过的债主还在,万一报复他们怎么办?再加上她父母已过世,娘家只有关系不好的继母弟弟,回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就在长安城里过活呢!
金淼听得心如刀割,可他心里再不情愿,也没办法指责妻子什么。一切都是兄嫂的错!若不是兄嫂将妻子儿女赶出门,他们又怎会过得如此落魄?!
从金大姑处确认了妻儿的处境之后,他兴许是出于愧疚,便私下悄悄告诉妻子,自己还有一份私房钱,藏在了当初刚来长安城时曾住过的老庙后院墙根下。钱是他从母亲那里磨来的,本想拿去赌场翻本的,只是他初来乍到,还没打听到好场子,就被抓进了大牢,才留了下来。虽然这笔钱不多,但好歹也能贴补妻儿一二,给儿子买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