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又趁机说“悄悄话”了:“好奇怪呀,不管她父母是不是亏待了她,她也改名换姓到长安来嫁人了,三房老太爷对她那么好,她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胡人奸细打交道?总不能是她父母亏待了她,她便连整个宋家江山都恨上了吧?”
老宫人麻素芳收起了图纸,继续道:“老奴出宫前,曾去见过沁国公后人。沁国公夫妇在次女失踪数年后便先后病逝,长女亦因病而亡,只留下一位庶子继承家业。这位国公世子如今尚在人世,虽然年纪老迈,但还记得那位素未谋面的次姐,到底是因为何事而离家。沁国公第二女宋育珠,并非因为受家人苛待,被逼出家的。她是因为在与平西侯世子订婚后,私通外男,被父母发现,又不肯承认有错,沁国公夫妇方才为她退了婚事,又将她送往乡间休养。
马老夫人涨红了脸,紧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说到这里,麻素芳再看了马老夫人一眼:“老夫人,这些往事……你都承认么?”
海棠盯着她的表情,故意用周围的人能听见的声量对祖母马氏说“悄悄话”:“真奇怪,宗室女的身份又怎么了?宁可给恩人养母头上泼污水,她也不肯承认?做个宗室皇亲,她就这么不乐意吗?姓宋还能辱没了她?!”
“可她不但不知悔改,还私自潜逃回京,报复家人,使得长姐受伤,母亲名声受损,沁国公差一点儿丢了爵位。沁国公震怒之下,狠心将次女逐出了家门。宋育珠从此消失无踪,家人再无她音讯。但沁国公夫妇到死仍对次女记恨在心,留下了画像与遗言,嘱咐家人牢记此恨,日后见到不孝女,定要将其捉回家中,严加处置。”
马老夫人从看到宫人取走黑檀描金梳时,就已经有了预感。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的馅,周家人又是如何发现她这梳子是内府出品的,此时也只能继续承认:“是,我是宋育珠。”
涂荣看向马老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若老夫人以国姓为耻,难不成当真是胡人之女?所谓宗室身份只是误会?那你攀附马家,谋求嫁入周家,莫非全都是胡人的阴谋?!”
马氏咬牙瞪着马老夫人:“当日你在落魄时,是额们家老姑奶奶收留了你,还把你带到长安来,好吃好喝地供着,替你说一门好亲事,备了丰厚的嫁妆,临终还将家产托付给你。老姑奶奶一辈子清白仁善,自中年守寡后,便从未有过再醮的想法。就算她夫家对她有诸多不满,也从来没在这事上挑剔过她。她对你恩重如山,倘若你不知感恩,为了否认宗室女的身份,还要污了恩人的清白名声,你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对于畜生,额们马家也是不能认的!明儿额便回娘家,向族长宗老禀明原委,哪怕老姑奶奶泉下有知埋怨额,额也要替她将你这不孝的养女除名,免得她死后还要被你连累!”
马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方才不甘不愿地扭开了头:“我自然不是胡人奸细,更不是胡人血脉!我……我确实是宗室出身,因被家人苛待,被逼遁入空门,削发出家。我不甘心就此青灯古佛一生,见马老太太对我有怜惜之意,便拜了她为养母,隐姓埋名离开了京城。”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震。马老夫人的目光却象利箭一般朝海棠射来:“小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地方?!”
海棠挑挑眉,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你都往我亲人祖上泼脏水了,还不许我实话实说吗?你要是心里没鬼,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