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马氏小声道:“老爷说,打算告诉长房,阿家自知罪孽深重,无颜见亲儿,昨儿晚上投寰自尽,被人发现救下来了,腿是当时摔断的,额上的伤也是……”
海棠歪着头问周马氏:“姨奶奶,周晋浦心里是怎么想的呀?他这是故意把马老夫人骗出去,害她摔断腿吗?他这是在报复她?”
周马氏叹道:“他说自己就是被阿家教坏了,走上了歪路,才会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还有他媳妇,也是阿家做主替他娶的。从前他觉得媳妇哪儿哪儿都好,感激阿家赐了他一段美满姻缘;前些日子他媳妇闹着要和离,他就怨恨上阿家了,认为阿家故意给他说了个搅家精,是存心要祸害他……”
周马氏红着眼圈道:“玉梅,你一辈子跟妹夫没红过脸,你不知道额心里的苦。额这几个月过得再快活不过了,实在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日子里……”
其实,府中的老兵们,但凡是曾经跟着老太爷上过战场,依旧怀念着老太爷生前威仪慈爱的旧部们,知道了马老夫人做过什么事后,哪个不怨恨她呢?马老夫人与女儿败光了三房家产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生气过。可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三房老太爷生前身后的清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众人巴不得她多受点苦,最好早点死了,也省得继续活在世上,提醒旁人,老太爷娶了这么一个害人精,一生功绩都成了泡影!
这事儿周马氏不打算劝什么,反正周晋浦夫妻俩都看她不顺眼,若是继子再娶一个懂事孝顺的媳妇进来,兴许她还能少受点气。无奈周晋浦在婚配一事上怨恨继祖母马老夫人,少不了她从中挑拨离间的功劳。她心里清楚这一点,便不由得心虚了,怕叫丈夫周世功知道。周世功骂儿子的时候,她也帮着求了几句情,说了几句好话,倒让丈夫与继子都对她刮目相看,以为她转了性。周马氏有些讪讪地对马氏说:“如今也不知道晋浦是感激额,不打算供出额来,亦或仅仅是忘了额的挑拨,老爷都还不知道额对晋浦说过些啥呢。额心里怪害怕的,又怕阿家伤重,一直不请大夫抓药,万一有个好歹,皇上赐的药没人喝了,额们没法跟镇国公府与涂同知交代,发愁得不行,连头痛的老毛病都犯了!”
马氏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这是大姐的婚姻,她能说什么呢?
说实话,当年这门婚事,周晋浦自己也是乐意结的,也一直跟妻子关系很好,两人还生育了好几个孩子,夫妻俩一个鼻孔出气,没少给周马氏这个继母添堵。而周晋浦媳妇前些时候闹着要和离,主要是被三房面临通敌卖国指控一事吓住了,怕死,也怕连累了娘家。如今事过境迁的,三房脱困,她也就松了口,不再闹着要和离了。可周晋浦怨恨已深,反倒是铁了心要离,而且对妻子与继祖母也更加仇视。
马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要是想死,又怎会拿儿子做借口拖延刑期?国公爷如何会信这种傻话?!”
“卫兵们做了亏心事,若不想受罚,定会配合的。有了他们的证言,国公爷没理由不信。”周马氏抿了抿嘴,“就是阿家骂得难听,一旦叫外人听见,晋浦做的事就瞒不住了。老爷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劝晋浦去给老夫人赔罪。晋浦不答应,阿家那边就不肯闭嘴。老爷正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