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崖在衙门里也隐约听到些风声:“原来今儿被捉拿入狱的那群人是这个来历,怪不得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我听说涂同知还下了令,命人去查几个小旗、总旗的履历。衙门里的人不知道这些人惹了什么事,都是底下小千户所、百户所里的人,虽说都是军官,但最高也不过是总旗罢了,能闯下什么大祸呢?没想到竟然是马老夫人安插的人……这都是周家三房老太爷去世后才安插进去的人了,因此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才不出众,也没什么功绩,想要往上升,只能慢慢熬时间。马老夫人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能撑几年?她能等到这些人出头么?真不知道她这般折腾,图的是什么!”
周马氏的表情更不自在了:“哦……原来如此,那确实……是个好消息。额正要去寻你娘说话呢。虽说晋浦是一片好意,想着他从前被阿家哄骗,做下了不少糊涂事,盼着能立个功劳,弥补罪责,但毕竟没打招呼就用了你们府里的人,额怪过意不去的。虽说你爹娘素来宽厚,不会跟他一个小辈计较,但额们家也不能装没事人儿一般,因此,额就想着去你们家,给你爹娘赔个不是。只不知道你娘这会子是否得空……”
周六将军也瞧见周马氏身后随行的丫头婆子手里捧着的大盒小盒了,不由笑道:“五婶娘客气了。这都是小事。晋浦堂兄愿意出力,我爹娘又怎会怪罪呢?您必不备什么礼,更不必提赔罪的话,得闲只管到我们家寻我娘说说家常,若是不想走路,就打发人喊了侄儿媳妇过来凑趣。都是本家至亲,何必外道?”
然而海礁不在。他放学回来后,放下东西,连衣裳都没换,就往金家去了。
他走了,周马氏暗暗松了口气,小声对马氏道:“他方才说话,透着亲近,可见额的说辞让他听得顺耳。这般去见国公夫人,必定不会出岔子。”马氏心想,周马氏与镇国公夫人做了几十年的堂妯娌,以镇国公夫人的睿智,怕是早将大姐的性情摸清楚了。只需要大姐作出敬重长房的姿态来,不管她说了什么蠢话,镇国公夫人都不会在意的。
周马氏摆摆手:“这是额跟你娘之间的事,你就别管啦。你媳妇有正经婆婆要侍奉,额没事喊她做甚?没得扰了她的正事。你要去找额们老爷是不是?他这会子想必还在书房里呢,你快去吧。”
接近傍晚时,她做完书法功课,又练了一会儿射箭,听得前院有少年说话声传来,猜想大约是哥哥海礁放学了,忙回屋擦了汗,换了衣裳,便往前头去寻他。
马氏想明白这一点后,也不多啰嗦,只附和着周马氏说了几句。姐妹俩出了大门,便分道扬镳。周马氏径自带着丫头婆子上了小车,往镇国公府去;马氏则带着孙女海棠上了自家马车,返回自宅;周怡君送走了长辈们,自行回正院不提。
海棠道:“估计她还想着要在周家以外,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这些人虽然官卑职小,但只要资历足够,没犯什么错,还是有可能安插到要紧位置上的。哪怕只是在那些偏远边城里安排几个人,将来她有需要逃亡的时候,便不愁无路可逃了。”
海西崖冷笑:“事情哪儿有这么容易?我看那马老夫人一辈子都在繁华大城里养尊处优,根本不知道边城的清苦。她以为自己想逃就能逃得了么?把我们西北边军当成什么了?!从前不过是周家三房老太爷宠着她,护着她,她才能事事顺心如意。如今没人护着她了,她的罪行又为朝廷与周家所不容,天下断不可能还有她容身之地的!老老实实留在家里伏法,还能死得体面些,身后事也有人去料理,死后也有人祭祀。她若真敢逃出去,国公爷便是拼着族人长辈名声受损,也要将她罪行大白于天下,那时她才是生不如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