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平静地道:“你平日出门少,近日也没去过都司衙门,因此没认出来吧?押送这群犯人的官兵,里头虽然有一半是陕西都司麾下,可另一半却是京里来的人,就是跟林侍卫一块儿过来的那队人马。他们当中虽然有几个跟着林侍卫出城去了,可剩下的都挂靠在都司衙门里呢。当初说好了都司不用分差事给他们,他们只会听麻尚仪与林侍卫的差遣,原是预备着给小金跟宫中通信使的。若没个缘故,谁会将押送犯人去边关的差事交给他们?而他们也听话地上路了?真当这两千里路好走,他们是专门去欣赏一番边关风光的么?!”海棠恍然大悟:“那他们是会半道上灭口,还是到了边城后再……”
“谁知道呢?”海礁耸耸肩,没有细说。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定猜测的。
这群押送流放犯的官兵中,出身长安的那一半人,听说都是预备要分派到西北各卫所、千户所的新兵,只有数名老兵是涂荣所派,在押送完犯人后,便要回长安来复命。新兵跟着押送犯人的队伍走,是为了路上方便照应,半道上就要离队,前往自己将要执役的卫所。等到新兵全部离队,队伍里除了犯人,就只剩下京里来的兵马与涂荣的人。他们要将犯人灭口就容易多了。
这一路上,多的是人烟罕至的荒漠地带。那群犯人又不认路,只要把人带到偏离官道的山沟沟里,步行千里后他们正是疲惫虚弱的时候,官兵们把人围了,还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就连尸首,过上十天半月的恐怕也不剩什么了。周围的野兽会解决掉的。
哪怕有人身手高强,运气爆棚,侥幸在官兵重围下逃得一条性命,又能逃到哪里去?荒野中连食水都很难找到,又随时会遇上野兽,就算逃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不是马贼沙盗的窝,就是官兵驻扎的卫所。前者不会容不明来历的人活着,后者只会把逃犯捆起来上报,都一样是绝路。
这群人,已经注定会死在流放路上了。
他们的案子本就是秘密审完的,出城时又避着人,只要涂荣不吭声,边城死囚营再配合一下,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孙家的爪牙,在西北一带,本就是人人喊打,不会有谁可怜他们的。
海礁边想边冷笑。这种血腥残忍的事,他就没必要跟小妹细说了。小妹再聪明,也是女孩儿,年纪也小,实在没必要让她知道太多,吓着了怎么办?
海棠并没有追问的打算。她上辈子在宫中活了那么久,深知有些事是不能细究的。她只思考着另一件事:“看来皇帝也巴不得将孙家的爪牙灭了口。我感觉他处置得稍嫌太严了,这是否代表着,他对孙家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海礁想了想:“我也觉得,一群小喽罗何必如此赶尽杀绝?把人送到边城死囚营就已经足够了,还非要在半道上灭口……估计孙家人近年行事太过出格,皇帝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他兴许会念着孙阁老的功劳,还有孙贵妃往日的宠爱,舍不得对孙家人下狠手,但底下的小喽罗,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只怕孙家人都不觉得心疼。”
海棠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孙家如今被证实与马老夫人有勾结,利用她的门路收集到了大批火油,疑似与坤宁宫大火有关。皇帝会不会趁机对孙家发难?而孙家又打算用什么方法来摆脱这个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