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并不知道,原来姨母和嬷嬷们早已有了安排,连老家的祖坟也有人帮着照看了。我打算帮一把金大姑,又想救助胡家兄妹,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犯蠢了?”
麻尚仪微笑道:“哥儿心地良善,又懂得感恩,这原是好事儿。太后娘娘与许娘娘若知道了,只会觉得欣慰。哥儿不必想得太多,你的安排原也不差,只不过是对金家本家并不了解,才会把他们忽略过去罢了。”她这话倒不是违心之言。金嘉树即使不够听话,不够向着生母,对金家二房的人心慈手软,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若是个冷心冷情的孩子,焉知这冷情会不会对着生母弟弟使?
要知道,他出生不久,生母就进了宫,从此母子俩天各一方,再也没见过面。他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生母,能对生母有多少情分呢?不过是因为父族过于苛刻无情,照顾他长大的乳母又一直在他耳边说生母的好话,他心中才会对生母更亲近几分罢了。倘若他将来长大成人,读书科举,上京城进入了那个繁华名利场,他是否还能象少年时这般天真纯粹?他是否会为了富贵名利,选择伤害母亲与弟弟呢?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因此,他是个容易心软、懂得感恩的善良孩子,总比他是个会对亲族绝情绝义的人强。金家二房欺凌他多年,他尚能放他们一条生路,那对他关照有加、助他过上富贵安稳生活的生母、弟弟以及一众宫廷老嬷嬷们,他自然会待他们更厚了。
麻尚仪想到这里,看向金嘉树的眼神更柔和了几分。
金嘉树却面露不安,他郑重地向麻尚仪求教:“若是小子的想法有什么不妥之处,请嬷嬷尽管指出来,千万不要瞒着小子。小子不知道京中与遵化州如今是何情形,只盼着姨母与皇子都安然无恙,事事顺利才好。若是因为小子一时糊涂,便给姨母添了麻烦,妨碍了皇子的前途,那小子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麻尚仪笑道:“哥儿不必如此。事情真没那么严重。你已经想得很周到了。许娘娘确实也有意照应胡家兄妹。若不是他们跟着金家二房离开了遵化州,此时早已过上了安稳日子。我会打发人去蓝田一带探听他们的下落,只要他们还活着,我一定会将他们安全接回来,再稳稳当当地送回遵化州去。”
至于金大姑,她完全可以扶灵返乡后再因为“积劳成疾”而死。反正她如今就在麻家眼皮子底下生活,出不了什么夭蛾子,还能顺道解决金二老太太的后事问题,省得金嘉树再另外操心了。
这些事,麻尚仪不打算跟金嘉树细说,只安抚他几句,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不该瞒着身边的人私下行事。倘若金嘉树能吸取这次教训,日后遇到任何事,都来找她这个久经世事的老嬷嬷商议,而不是自作主张,又或是寻他那些小伙伴们帮忙拿主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嘉树在麻尚仪的安抚下,心情似乎平复下来了,只是眼中还有几分惴惴罢了。
可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麻尚仪这是在敲打他,提醒他日后不要再私下行事了,需得万事都与她通过气,才能着手去做。他还是个孩子,比不得她们这些大人们行事周全。若他不想给亲生母亲添麻烦,就该乖乖听话,服从她们的安排。
金嘉树对此不想做任何评论,只是想到:金大姑怕是回乡后依然要死,但胡家兄妹能保全,也算是幸事了。可宫里的人将金家本家引入局,是否会对他的生活产生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