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总躲懒,抱着回避的心态,任由马氏与麻尚仪见面往来,自己却只是偶尔参与。也不知道麻尚仪都跟马氏说了些什么,后者从前可没有过给孙女扬名的想法,更不会考虑让她在长安说亲,就怕二老回了直隶老家后,要承受骨肉分离之苦。如今马氏不再有这层顾虑,莫非是改变了未来的安排?
祖父海西崖知道祖母的想法吗?
海棠微微皱了眉头,面上不露异样,只随口跟马氏讨论些衣裳的式样、绣什么花纹之类的话题,不久之后便带着衣料毛皮先回屋去了。兄长海礁没过多久就回到家中。在晚饭开始之前,他去了西厢书房温习功课,海棠便过去找他。
海礁抬头看到她进门,便用眼神示意她将门关上,轻声道:“回来前我先去见了小金。他说了今儿胡家兄妹与金大姑上门的事。具体的情形我都知道了。小金觉得,麻尚仪会安排胡家兄妹去学本事,估计他们回到遵化州后,会被安排给慈宁宫出来的嬷嬷、公公们跑腿办事,就算胡家对他们不好,今后的生计也不会有问题。他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应该还是挺欢喜的。只是金大姑那边,可能就不太妙了。他疑心麻尚仪他们不会放过金大姑,就算让人顺利扶灵返乡了,也会找机会把人弄死的。可他做不了什么,只能装作不知道。”
海棠在他对面坐下:“金大哥不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吗?慈宁宫旧人若是打算在遵化州动手,他鞭长莫及,也做不了什么。他跟金大姑的亲情,还没深厚到让他不顾宫中许贤妃与八皇子的利益,也要与麻尚仪他们对着干的程度吧?”
海礁笑笑:“那自然是不至于。我看小金心里也就是有些不忍心罢了。他曾经提过,从小到大,金大姑待他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骂他是有的,打却不曾有过,有几回饿肚子时,金大姑还曾悄悄给他塞过吃食。次数不多,吃食也不多,但他一直被人欺负苛待,难得有人对他好一点儿,他便会记在心里。
“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据说金大姑也有过孩子,就是差不多大的时候夭折的,兴许是移情之故。等他大两岁,金大姑就再没给他塞过吃的了。不过不久之后,许贤妃封了妃,皇帝赏了金子下来,金举人就对长子好了些,也愿意让他去读书了。他的境况有所好转,再也没挨过饿,只是总被支使着干活,偶尔还会挨打罢了,倒也用不着旁人接济。”
金嘉树的境遇有所好转,金大姑对他也没有了怜惜,但那曾经的一点儿善意,却一直记在他心里。他如今愿意接济金大姑银子,希望能保住她的性命,都是从那点儿曾经的善意上来。换作是金家二房其他人流落长安,可未必能有这个待遇。当然,他不至于为了她而影响生母亲弟的利益,只是在力所能及下,他还是希望能对金大姑有所帮助的。
正因如此,当他发现自己无法阻止身边的人对金大姑不利时,才会觉得心中纠结。可这些话,他谁也不能说,就算是对着好朋友海礁,也只能在不提及自己生母秘密的前提下,含含糊糊地提一提。
他说得含糊,不代表海礁看不出他心中的纠结。可就算看出来了,海礁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