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特地帮她把油灯挑得更明亮些,又给她再挪了第二盏灯过来,让她能把信看得更清楚。
马氏看信,从头到尾心情都很好,看到第二遍时,还会时不时跟海棠讨论几句,告诉她信里都说了些啥有趣的消息,诸如曾家兄妹与马路升夫妇在路上作妖,结果到了京城就先后被周世功打发走的事,还有常家如今越发败落,厚着脸皮来向海长安求助,却被后者毫不客气地踢开的事,至于永平老家那边,江家卷进山海卫大案,马上就要倒霉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马氏心情大好地说:“你姨祖父如今可算知道自己宠出来的是些啥货色了!他就只知道跟你姨奶奶过不去,嫌你姨奶奶对曾家兄妹不够慈爱。如今咋样?从前在长安时,曾家兄妹碍不着他的事,只挑你姨奶奶的理儿,因此你姨祖父还能装出个好长辈的模样来,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曾家兄妹碍着他的事了,这慈爱长辈的模样就装不下去了,他还不是照样说翻脸就翻脸?!这会子他倒是不说你姨奶奶不慈爱了。额看你姨奶奶就该慈爱下去,叫曾家兄妹多拖拖你姨祖父的后腿,那时候才是现世报咧!”
虽然马氏十分幸灾乐祸,但一看到马路升夫妻闹的夭蛾子,她也觉得有几分丢脸:“真真辱没了额们马家的门楣!这就是你舅奶奶疼爱的好儿子!他在长安都是混不出头来,又能在京城寻到什么好差事?真以为京城人傻么?!”
骂完了,她又忍不住犯愁:“这种事儿,叫额怎么跟大哥大嫂说?只怕他们还不信咧,只觉得是大姐不肯替侄儿出力,根本不会心疼大姐在路上因为马路升吃了多少苦!”
海棠便帮着出主意:“阿奶何必说得太详细?只说个大概就行了。哥哥又没住在承恩侯府里,只是知道姨奶奶和姨祖父到了京城,赶过去请安问候一声,顺道探病罢了,不知道个中详情,也是正常的。姨奶奶既然生病了,自然无暇替路升表叔打点前程。姨祖父自个儿都还没去衙门报到呢,就更不可能替路升表叔找差事了。至于路升表叔的前程,兴许哥哥下一封信就会提到了,让舅奶奶耐心点等待就好。
”况且我哥哥都是写信回来了,路升表叔岂有不给家里送信报平安的道理?世上有的是往长安走的商队,托商队捎信回来,也花不了多少钱。以路升表叔的孝心,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消息的,他写来的信只会写得更详细,岂不是比我哥哥在信中偶然提一两句更强?反正如今姨奶奶为了让娘家侄儿住得宽敞自在些,不至于寄人篱下,已经在外头替他租了宅子,我哥哥还垫付了租金。作为亲戚,他们已足够厚道了,舅爷爷和舅奶奶实在没理由奢求更多。”
马氏合掌笑道:“这话在理,额就这么跟你舅奶奶说去!她想知道她宝贝儿子在京城过得如何,只管去看马路升给她写的信。要是马路升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花,白白叫爹娘在家里担心,那这不孝子也要不得了!”
不过,说到永平老家的海氏族人这些年的际遇,马氏便沉默了:“额当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这么惨,竟然还敢小看额们家,连一封回信都不肯写。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别受额们家的恩惠呀?得了额们的好处,却不肯报一声平安,害得额们夫妻替他们操心,额们前世欠他们的不成?!”
海棠柔声安抚道:“阿奶别生气,我有些怀疑这事儿里头有什么内情。哥哥好象有些话不好在信里说,待咱们写信去京城,细细再问他。”
马氏稍稍消了点气:“这倒罢了。不过如今额们家在京城有了宅子,商队往来两地也频繁,额们给你哥哥写信也比先时方便了。你去取笔墨纸砚来,额这就给他写信,顺道叫人给他捎些新做的香椿酱!春天来了,家里咋能少了这一口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