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牙行,都是在官府治理下的正规生意。买人卖人都交税,也是官衙税收的一大来源。
比阳县大半土地都被圈做草场,用来养马。擅长养马的关外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马县令从二十多年前建马场开始,就陆续买进关外奴隶。如此,也极大地保证了马场能源源不断地培育出好马。
所以,比阳县的牙行十分兴盛,早已成了比阳县的支柱产业。
毕竟,马场养出来的好马,都是要上交给南阳王府的。留下的劣等马匹,才能往外卖。牙行买卖却无此顾虑,发展得格外蓬勃。
经营了二十多年的牙行,对买卖人口自有一套。那人牙领着贵人们到了一处屋子里,里面有一个面色黧黑的壮汉,头发卷曲,眼珠子果然泛着绿。壮汉身边的妇人,身形粗大,皮肤同样黧黑。
这显然是一对夫妻,身后还有四个高矮不等的少年男女。年龄大的十六七岁,年龄最小的,不过两三岁模样,听到推门声,迅疾扑进妇人怀里。
“这一家六口,是库莫奚族的人。”人牙子侃侃而谈:“他们一家原本有牛有羊,结果遇了狼群,什么都完了。在草原上没了活路,自愿卖了身。夫妻两个都会养马,他们的长子长女也会养马。至于两个小的,也得搭着一并买走。”
到底是不是“自愿”,没人去深究。
姜韶华见这一家人穿戴还算齐整,也没有饿得面黄肌瘦的模样,略一点头。
马耀宗挑眉通眼,立刻低声道:“姜姑娘,马场里养马的,大多都是这般,一买就是一家人。虽说要多养些孩童,不过,有他们在,马奴们才会安心留下,一心养马。”
“等孩童们长大了,便能接替年老的父母,继续养马。”
一家人齐齐整整待在一处,衣食不缺,可以专心养马放牧,对有些贫寒交加的牧民来说,也是不错的日子了。
姜韶华看向马耀宗:“他们平日可有工钱?”
马耀宗答道:“有一些,不过,工钱不多。”
不肯说具体数字,可见工钱是不值一提了。至少攒不起赎身的数额。
姜韶华不再多问,又随人牙去了下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里同样是一家数口。区别是这家没有男子,都是女子。年龄大的看着约有三十多岁,有两个十几岁的异族少女,皮肤格外白,眼眸翠绿。还有两个女童,只有六七岁模样,都生得标致。
“姜姑娘请瞧瞧,”伶俐的人牙子殷勤地奉承姜韶华:“这一家是契丹人,男子被征召做了骑兵,后来打仗死了。留下一家老弱妇孺。原本这样的人我们是不肯收的,不过,她们苦苦哀求,想求一条活路,我们就勉强买下她们了。”
姜韶华瞥了人牙子一眼。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人牙子愣是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
出于小人物对于危险的敏锐直接,人牙子立刻说了实话:“其实,这些女子都是要卖到高门大户里做婢女的。”
以色侍人不是什么好出路。
然而沦落到被当成货物贩卖的这一步,又有什么好去处?卖到高门大户,总比卖去青楼强得多了。
姜韶华蹙眉不语。
陈瑾瑜蓦然转头:“马公子,这几个女子要多少银子?我买了……”
“姐姐,不必买了。”姜韶华出人意料地打断了陈瑾瑜:“这样的事,到处都有。今日我们能买下这几日,日后难道能一个个都去买回来?有银子也不是这般用的。”
陈瑾瑜却道:“既然碰上她们,那就是她们的机缘。总之,先将她们救出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