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于崇领着一千南阳军精兵,押送着延绵不绝的运粮车队出发。
送粮不算苦差事,却不能掉以轻心。荆州境内还算太平,小蟊贼们见了兵强马壮的南阳军,跑得飞快,根本不敢露踪影。一出荆州,流民饥民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启禀将军,昨日那伙流民,还在跟着我们。”亲兵面色沉凝地来禀报:“这些流民约有两百多人,没有妇孺,也没老人,都是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男子。”
这样的流民,其实就是流寇。没有妇孺老人,或许是都被留在某地安顿,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死了。
于崇冷冷下令:“传本将军号令,将这两百多流民赶走。如果他们不肯走,就杀一些震慑一二。”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送粮是朝廷大事,也是南阳郡的大事,绝不能有疏忽。必须要硬起心肠。
于崇一声令下,南阳军立刻行动起来。
那两百多流民对粮队虎视眈眈,奈何手中没有利器,都是些木棍铁锹之类,且个个面黄肌瘦手脚无力。南阳军精兵却是人高马大,穿着软甲拿着长枪,策马飞奔,如驱赶牛羊一般将流民赶走。
有些流民不肯跑,就成了刀下亡魂,倒在血泊中成了孤魂野鬼。
死就死了,侥幸逃走的流民们,早已对死亡麻木了。一路逃亡,睁眼就是饥饿,死亡并不可怕,甚至是一种解脱。
越往北走,流民冲击送粮队伍的情形越常见。从一开始的几日一回,到后来一天几回。
南阳军也开始陆续有了伤亡。好在没有遇到大股流民,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燕郡。
没错,此次送粮的地点就是燕郡。
当日第一个闹蝗灾的是燕郡,朝廷派了三拨钦差,郑宸来的就是燕郡。算一算时日,这一行钦差到燕郡也有四个月了。
燕郡现在到底如何了?
于崇领着送粮队伍,在官道上缓慢前行,目光所至之处,几乎都是一片荒芜。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路旁不时能见到白骨。
便是心肠再硬,见到这等如地狱一般的惨状,心中也觉恻然。
这一场天灾,燕郡被饿死的百姓近一半。还有一些逃荒跑了出去,死在了半道上。如今的燕郡,算得上十室九空。
直至靠近燕郡城门处,才看到田里有农夫。补种的粮食,在明晃晃的日头下蔫头耷脑,不过,好歹还是长起来了。
“于将军,这里种的是玉米。”
“还有红薯。”
“这都是我们南阳郡的新粮。”
送粮的南阳精兵们,看到这两种新粮,骤然激动起来。就好像看见自家的孩子一般亲切。
于崇舒展眉头道:“这一路过来,已经看到一些地方种我们的新粮了。燕郡补种的粮种,都是我们南阳郡的,当然是玉米红薯。”
这两种新粮,抗旱不说,且产量十分高。耕种的方法也在一直慢慢推广。想来,不出几年,大梁各处便都会种上南阳郡的新粮了。
地里长起了庄稼,就意味着会有收成,能活人命。有了活的希望,燕郡才有了一些活气。看到这样的一幕,南阳军士兵们心中油然而生骄傲之情。
当燕郡开了城门,那些面黄肌瘦全身无力的守城兵们出现在眼前时,这份骄傲自豪更是达到了巅峰。
燕郡守城兵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列远道而来雄赳赳气昂昂的精兵,嘴迟迟无法合拢。
朝廷军饷越来越迟越发越少,大家都勒紧腰带,半饱不饿地混日子。凭什么南阳军就这般雄壮威武一看就没吃过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