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姜韶华和崔渡四目相对。

距离上一次相见，已经悄然过去两个月。这两个月来，姜韶华忙着巡查军营巡查安顿的饥民，顺便还处置了一个赵主簿。崔渡也没闲着，又教出了一拨前来田庄培训学习的农夫。

别人不知就里，唯有他们两人对彼此间的尴尬微妙心知肚明。

“郡主别恼了。”崔渡上前两步，主动打破沉默：“我的出身来历，这世间唯有郡主知晓。我的性情脾气，郡主也最清楚。一时胡言乱语，郡主别放在心上。”

姜韶华看着崔渡坦然认错的俊秀脸孔，沉默片刻道：“也不全是胡言乱语。”

崔渡眼睛悄然亮了一亮，却没再说什么。

便是在后世，谈及这等敏感话题，也是大忌讳。大梁是等级森严的封建朝代，姜韶华承袭了祖父的爵位，也就是大梁藩王，有些事放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一旦诉之于口，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姜韶华笑道：“怎么种田，你是行家。这事你来拿主意。”

崔渡的能耐本事当然是一个重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在他面前，她能卸下郡主的身份，就像一个寻常少女。

那怎么能一样。

姜韶华：“……”

姜韶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招呼崔渡坐下细说。粮种改良是个技术活儿。崔渡一点都不藏私，细致地和姜韶华说了。姜韶华听懂得不足一成，不过，她很有耐心地聆听，并不打断。

姜韶华听完后若有所悟：“所以，明年开春，就有全新的麦种和粟种了？”

说到底，百姓还是习惯以麦粟为主食。在温饱有保障的前提下，粮食品种越丰富越好。

“更何况，这是我生平最大的志向。我喜欢培育改良粮种，我热爱种田。能让百姓都填饱肚子，就是我最乐见的事。”

姜韶华攥着他的手，就如攥着一颗稀世珍宝，笑意盈盈地说道：“我也盼着大梁百姓永不再饿肚子。那就让我们共同努力，一同实现这个理想。”

事实上，他口中尊称郡主，态度却磊落坦荡，既不卑躬屈膝，也不阿谀谄媚。这样的态度，让人十分自在。

崔渡笑着应是：“这两年大旱，又闹蝗灾，整个北方都缺粮。南阳郡全郡推广新粮，田里种的都是玉米和红薯。等熬过今年，明年光景慢慢好起来了，麦粟也该种起来了。”

他吃了一回教训，现在也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

那只手，纤细白皙，却又格外有力，紧紧抓着他的手。

崔渡喝完茶水，润了嗓子，又说了半天。

崔渡心里猛然一跳，耳后腾地红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禀报郡主。”崔渡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两年来，我一直在进行麦粟稻豆的品种改良。北方缺水，种植水稻不易，豆种进展也缓慢。麦和粟倒是都有收获。”

崔渡理所当然地点头应下：“好，今年试验田里的收成，全部拿来做粮种。我算过了，粮种发到各县，每一户百姓领新粮种，大概能种两亩到三亩田。剩余的农田，还是种玉米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