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当林楚酣然入梦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很多人，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九龙，启德协调道105号。
警察总部的一间办公室里，成龙正在喝着咖啡，和对面的男人聊天。
关于自己和庄家的脉络关系，刚才已经在笔录中详细说明了。
笔录是成龙主动要求做的，为的是不制造误会，让这起事件中，关于自己的信息，得以被清晰掌握。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信息的真实性，自然是毋庸置疑。
年龄是个宝。
声望也是宝。
财富还是宝。
一个七十岁，声高望重，享誉全球，政娱两开花的老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背书。
在聊完自己后，话题，便也就顺理成章的，放在了事件本身。
“两个司机都是什么来历？”
成龙轻声问道，眼中已经浮现出红血丝，脸色也显得颇为疲惫。
“第一个来自大马，一年前来务工的卡车司机，艾滋患者，毒虫，当时处于嗨的状态。”
“第二个是庄家旗下航运公司的员工，高级经理，已婚未育，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他老婆是庄英成的情人，持续有段时间了，昨晚他先杀妻，然后制造之后的车祸，至于路线信息是谁提供的，暂不清楚。目前人跑了，还没抓到。”
男人语气平静，眉头微皱。
这种情况，还是颇为难受的。
按照“惯例”，跑掉的人，极有可能已经离开，甚至改头换面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下场，就是被沉入海底喂鱼了。
都不好说。
“赌近盗，奸似杀，看上去，司机倒是真有足够的理由……好，我大概清楚了，消息我会保密，还需要我做什么？”
成龙有些喃喃的说道。
作为从那个时代成长起来的人，这种事情，见过的太多了，虽然现在科技发展，经济和治安好了很多，但人性从未变过，向来如此。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个局，只是背后那只手到底是谁，他无从猜测。
毕竟这是警方的事情。
男人摇摇头：“辛苦，先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可能还要麻烦你请那位林先生配合我们，询问一些信息。”
“据庄英成的另一位司机交代，两天前，他同庄英成在一家歌厅的地下车库打过一架，保镖都动手了，拿到抵在庄英成脖子上，只是……后来，两人又去歌厅饮酒，当晚，庄英成倒是回家了。具体发生什么纠纷，暂未得知。”
“而在趴体上，他又打了庄法靖一巴掌。”
讲到这里，男人也有点无奈且哭笑不得的样子：“什么人啊？丧门星啊，和他起过矛盾的人，都要被卡车撞？”
成龙：……
顿时也为之无言的干笑两声。
林楚和庄英成之间的矛盾纠葛，他倒是全然不知。
“司机肯定和他没关系啦。”
“他只是个边缘人士，来香江都没几天，买房子来的啦，之前在我家里饮茶时，和庄英成有过一面之缘，这件事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庄英成不知从什么渠道，联系上他了，或许是想引入外援吧。”
成龙思索片刻，凝声说道。
“我知道。”
“庄英成的消息记录，都看过了，的确是他主动找上去的。”
“只是走个流程。”
男人微笑着解释。
“好，那就这样，明天什么时间？”
成龙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男人：“午饭喽，吃饭嘛，轻松一点，顺便省了我吃盒饭。”
“好……”
成龙笑笑摆手，起身出门。
……
第二天一大早，林楚醒来时，便看到成龙的留言，中午约饭，以及有警察上门，询问一些情况，关于前两天和庄英成的矛盾冲突，无须担心，只是询问情况。
看到这消息，林楚本来还有几分刚起床的懵，一瞬间，却也为之清醒过来。
效率还真是够快的。
心中隐隐判断，这应该不算是鸿门宴，否则吃饭的地点，肯定不是在成龙家。
不管怎么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吃饭就吃饭喽。
这个社会的规则在于——原则性的问题是高压线，绝对不能犯，比如杀人放火，比如一切刑法里记录的罪名，除此之外，便都是和人之间的弹性博弈，以自己目前的身家，断然没有什么被诬陷的可能。
起床洗漱。
客厅里，高海涛在沙发上和衣而卧，早已醒来，正在看手机，双手飞快的打字。
听到门响的一瞬间，他当即起来。
“楚哥，有个消息。”
“我前老板，说问你今天是否有时间，他想来香江，同你聊聊。”
“昨晚的情况，我隐约和他提过了，说现在压力有点大，需要更多人手，他调侃我几句，说我春风得意，不仅自己跳槽，还挖老公司墙角，然后又说，可以谈。”
这件事属于高海涛私自做主，不过他能把握到林楚的心思，发展安保公司是接下来的重点方向之一，而约前老板吃饭，也是林楚早就定下的，只是一直没时间成行罢了。
“好啊，好事，大好事。”
“嗯，晚饭吧，你来定地点，一切按他的口味和吃饭风格来。”
林楚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笑容，笑着说道，这倒算是今天第一个好消息了，还是那句话，钱留在账户上毫无用处，花出去，买成实实在在的资产，才是属于自己的。
商业写字楼是。
安保集团的有形和无形资产，以及人，自然也是。
“行，那我就回复他了。”
“今天什么安排？”
“媒体已经炒作起来了，庄家的消息是头版头条，庄老三和庄老二都发声了。”
“老三把矛头对准老二，说这一切都是老二策划的。”
“老二说老三勾结国外资本，炮制苦肉计，害死大哥，阴谋，全是阴谋。”
“反正现在已经狗咬狗，一嘴毛了。”
“还不到九点半，股市还没开盘，我在关注着，你早餐吃点什么？”
高海涛把这些信息汇总了一遍，笑着问道。
林楚眼神微动。
忽然间想到……
于是便也把手机拿出来，把成龙刚给自己发的消息，拿给高海涛看。
高海涛看到，一时眼神也略紧。
保镖的职责，其实主要是保护雇主的安全，以防御为主，直接进攻的其实不多，公司的条例里，都属于禁止和违规行为，即便事后有补偿，但严格意义上，肯定属于违法行为。
上次，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
“放心啦，我只是给你看看，提前有个准备。我林楚没有出卖兄弟的习惯，我指使的嘛……动也是动我。”
“先弄早餐吧，吃什么都行，我去洗个澡。”
林楚很从容的说道，朝卫生间走去。
高海涛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时间也多出几分底气。
倒是……
没什么好怕的。
退一万步来说，打架斗殴，无非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真要进去了，出来之后，那自己将彻底坐实集团“二把手”的地位。
——我为楚哥坐过牢！
浴室里。
林楚惬意的冲着澡，忽然之间，便再次看到，眼前的虚拟面板浮现。
提示：第八个好友位开启。
高海涛。
亲密度：100。
呃。
对于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而言，内心早已是一片沧桑，要想彻底走进去，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自己还是做到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利益的关联，不过，人品，肯定也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靠钱的确是能买到很多东西。
但绝对买不到绝对的忠诚。
这得靠心。
啧。
舒服。
这个好友位的开启，让林楚觉得很爽，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高算是自己最锋利的刀，尤其是安保公司发展扩大以后，这他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现在，刀有鞘了。
……
“抱歉，今天我可能要鸽子了，中午要被警察问询，晚上约了生意。”
洗完澡出来，吃着早餐的面包煎蛋，林楚给莫小柔发了消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正事在眼前，自己总不可能没心没肺的去泡妞吧？
那不真成纨绔子弟了？
此刻，刚刚晨练完，也在吃早餐的莫小柔，看到这消息，微微一愣，便很快回复：“啊？你要被问询？问询什么？和庄家的事情吗？”
“对啊，前两天打了庄老大，昨天打了庄老三……然后他俩就都发生了车祸，我好倒霉，真的。”
林楚想到这件事，也是有着几分哭笑不得。
妈惹。
关我屁事啊？
莫小柔：“啊，别这么说啦，他们自己内斗嘛，关你什么事情，这是反证啊，按照常理来说，就算你要下黑手，肯定是偷偷摸摸的嘛，表面上要多和气有多和气，怎么会提前打人呢？而且，我觉得有可能是有人借此栽赃。”
看到这消息，林楚嘴角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这姑娘，倒还挺有逻辑和脑子的嘛。
“嗯，应该是吧。不过不要紧，例行询问就好了。先不说了，只是和你交代一声。”
林楚适可而止的结束聊天。
“好哦，那拜拜，祝好。”
莫小柔爽快回复。
结束聊天后，她忍不住在网络上，搜索关于庄家的事情，吃了一阵瓜，又忍不住，搜了搜关于林楚的。
当看到最近的一系列绯闻时，一时间，眼睛也不由陡然瞪大了。
喔！
喔喔喔！
这男人……
女明星对他当众表白？
私会韩星？
这已经算是挺混乱的私生活了，和那些豪门家的少爷，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各种绯闻，三角，甚至四角恋。
难怪，在趴体上，他对港姐爱答不理，原来是早就已经审美疲劳了。
大概，也是个风流的男人吧。
毕竟年少有为。
如此想着，莫小柔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却也很快再次流露出明媚笑容。
只是朋友嘛。
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
……
中午十一点半。
林楚提前到了成龙家，进门后，发现他和两个男人，正在茶室喝茶，约的时间是十二点，厨房里的香气，都飘到了客厅。
看到里面那两个人，跟在林楚身后的高海涛，眼神也是不由的暗暗一动，为之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很快再次变得坚毅起来。
给老板当司机的时候，自然是肯定不会有什么风险，安安心心开车，只要不出事故就好。
每个月几万块的薪水，很舒服。
但，一辈子做个司机？
老婆想要更大的房子，孩子想上更好的学校，未来可能还要留学，也要买房，娶妻生子，这都需要钱，鸡娃不如鸡自己。
而自己，现在的的确确，有很好的机会。
遇到一个赏识自己的贵人。
在前老板那里，自己只能算是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小兄弟，但毕竟，他有他的核心圈子，大着二十岁呢，论资排辈，也完全轮不到自己，三十六岁，能做个经理，已经是到头了。
想着这些，高海涛咬咬牙，便也快步上前，推开了茶室的门。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
世上好东西千千万，想要，拿自己有的来换！
走进茶室。
林楚笑着和两人打招呼，成龙也笑着介绍，表面上半点审讯的意味都没显露出来，俨然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
毕竟，各种证据都表明，林楚没有任何可能是“幕后黑手”，只是赶上了这件事，和庄家兄弟，都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
“哦对，我正想说一件事，昨晚，有人在我家门口，丢下一条石膏手臂，想了想，还是没有麻烦阿sir们，我也不确定，是老二，还是老三，或者是别人的手笔。”
“大概，是因为我昨天在趴体上，打了老三一巴掌吧，当时他调侃，我是私生子什么的。”
“无妄之灾，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有一说一，香江的富少们，真的是太嚣张了，让人感到害怕。”
没等他们主动发问，林楚便就率先，笑咪咪的说道，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条石膏手臂，林楚自然是带来了，现在让高海涛拿出来，放在桌上。
听到这话，两人眉头顿时微皱。
成龙也流露出几分惊讶。
这种事……
哎。
他都感觉脸上无光。
毕竟，从另外一个层面而言，林楚是从鹏城过来的，不管是买房，还是开公司，都属于“客人”之流，遇到这种事情，的确是挺糟心的。
他算是脾气好的了。
没有说什么更难听的话。
“这件事，我来查吧，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在我家趴体上发声的。”
成龙这时沉声开口说道。
确实没必要麻烦警方。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见成龙都这么说了，便也没有节外生枝，客气的糊弄几句过去，等那边饭做好，在成龙的邀请下，便各自入席。
午饭，还是公务局，自然是没有酒。
吃了一会儿，便也就宛若随意的聊起。
林楚把自己申请加入同心青年会，被拒绝，来香江，成龙家巧遇庄英成，又经康豪牵线，晚上和庄英成喝酒，车上被他威胁，地下车库起纠纷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全盘描述一遍。
两人一个在听。
一个拿了录音笔，在录，房间里也有摄像头。
林楚自是都看到了。
不过，这件事，自己问心无愧，是以颇为的坦诚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