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好。”
没有半点犹豫,昆仑反手摘下被他护在胸口处的包裹。
这一路上。
无论赶路、休息还是厮杀。
那只再寻常不过的搭裢,却从未被他解下来过。
就像是老洋人背后的竹篓。
从瓶山到滇南、经湘阴至西域。
山川湖泽、危崖江河。
始终如一。
那是因为他竹篓中所藏乃是搬山一脉至宝——穿山穴陵甲。
两头甲兽时时都要喂养,不能有片刻分神。
昆仑身上同样如此。
此刻他大手飞快解开系死的绳扣,从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那件兽皮销制的风云裹,递给掌柜。
陈玉楼则是熟练地打开系口。
轻轻一抖。
顿时间。
一枚晶莹剔透,形如眼球,通体泛着金芒的玉石落入他掌心之中。
赫然就是在西夜古城,神坛之中得到的玉石眼球。
虽然比起精绝神庙中那枚稍小。
但绝对是世间罕见的宝物。
很难想象,是出自上千年前,西域之地一小国之中。
不过……
此刻陈玉楼却无暇理会太多。
手中那枚玉眼,虽是仿品,但亦非寻常之物。
乃是临摹雮尘珠,也就是蛇神之眼而成。
从西夜古城那座销玉楼就能一窥当年的情形,地下河两侧,无数工匠不分昼夜,光是玉料就用了无数,历经十数年,方才磨出这么一枚。
不是因为它够像。
而是,这枚玉眼其实已经有了雮尘珠的一丝能力。
连接虚数空间!
没错。
这也是为何,当日在密宗圣坛内,绕是他以金丹大境的神识扫过,都无法洞悉穿透金盘玉眼的缘故。
呼——
轻吸了口气。
陈玉楼心神一动,一缕青木灵气自掌心缓缓浮现。
原本静如死物的玉眼。
刹那间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玉眼之上金光律动。
恍如人之呼吸。
那一缕细微却纯粹无比的灵气,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被它吞食。
“果然……”
看到这一幕。
陈玉楼眸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之前就有所猜测,而今玉眼内的变化,等于完全证实。
渐渐地。
随着那一缕青木灵气彻底融入玉眼当中,整只眼球上霎那光华大作,看似孱弱昏暗的光,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穿透力。
他们手中数盏风灯。
光火聚拢,也只能勉强照破两三米范围。
在浓重的雾气中。
艰难行走。
但眼下,手捧着那枚放着毫光的玉眼,给陈玉楼的感觉,却好似掌心中托举着一轮大日。
一入周围。
浓郁的雾气便逃也似的避之不及。
“这……”
昆仑几人目光皆在两人身上。
此刻看着他这边的变化,一个个不由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是一盏灯?”
“嘘,噤声,别打扰到陈掌柜。”
简单两句对话。
四周便再度归于平静。
一行三人谁也不敢说话,除却各自分出一线心神紧紧盯着四周,以防那古神降临亦或凶险突发。
其余注意力,几乎全都落在了陈玉楼身上。
此刻的他。
手握玉石眼球。
一步步朝着鹧鸪哨那边走去。
短短点灯燃火的功夫,后者仿佛已经彻底陷入了幻境.
此刻的他,双眼睁大,面无血色,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浑身都在微微颤栗,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见此情形。
饶是陈玉楼眼神都忍不住微微一凛。
他与鹧鸪哨相识多年。
对他可谓了解至极。
性格冷峻,遇事沉静,除却师弟师妹两人是他掣肘和逆鳞外,周身之外泼水不进,几乎鲜少会有破功的时候。
之前在女王墓室。
之所以会被拖入幻境。
也是因为那朵诡异的尸香魔芋,将他师傅,也就是上一代搬山道人,才会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而今……
极有可能,他所见到的大概率是花灵和老洋人。
毕竟,如今这世上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能够让他牵挂的存在了。
幻境!
看似简单,但想要做到滴水不漏,直抵心神,却是难如登天。
至少,目前为止,无论古狸碑白老太君、尸香魔芋还是古洞石匣,所造成的幻境,对他几乎都毫无效果。
一眼就能洞穿。
但此刻,鹧鸪哨明明就在身前,陈玉楼却始终无法看透幻境来源。
咚!
咚咚!
随着他一步步靠拢过去。
整座洞窟内,一瞬间仿佛都陷入了死寂,只有陈玉楼轻微的脚步,以及杨方三人胸口下抑制不住的跳动。
哗啦——
越过堆积如山的白骨。
一头不知名的兽类,盘踞其中。
足有两三米高。
骨骼嶙峋,通体泛着乌黑色泽。
看得出来它应该也是被猎来强行推入鬼洞,成为祭祀蛇神的血食。
四肢呈现出难以想象的弯曲。
胸骨处断了好几节。
但即便如此,它仍旧是高高昂着脑袋,张着巨口,眼窟死死盯着前方深处,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对峙,发出一阵阵低吼咆哮。
陈玉楼目光扫过。
让他诧异的是,一时间竟是完全认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生物。
横穿黑沙漠,前后差不多一个半月。
期间他们也见过不少野兽。
但能与它体型相当者,似乎只有野骆驼一种,偏偏……这头怪兽,又不像是食草物种,从它张开的大口中,那一排风例如锯般尖利的牙齿就能看出。
难道是史前生物?
陈玉楼摇摇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随即不再多想。
绕过那具面目狰狞的兽骨。
只是,它就像是一扇门关,一过其中,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阴风铺面袭来,比起白色隧洞以及古栈道上的风还要阴寒无数倍。
若是寻常人。
被那阴风一吹,肩膀上三盏命灯怕是一下就要熄灭。
血肉、精气都要吹掉。
只剩下一具形销骨立的尸骸。
感受着那股阴风之邪性,陈玉楼眉头不禁一皱,他忽然一下明白了,为何鹧鸪哨会毫无征兆的陷入幻境。
身侧那具兽骨,就如同一道雷池。
将前后分割。
想到这,他眼底露出警惕,催动气血流转周身,将侵入肌骨中的寒气熔化。
同时,手中玉眼缓缓向前举去。
熹微如月般的光线,一点点蔓延出去,将周围雾气驱散,很快,身处浓雾中的鹧鸪哨,身形也变得清晰起来。
玉眼石光仿佛能够遮蔽无形的幻境。
至少。
到目前为止。
他并无半点感受。
被石光笼罩的鹧鸪哨,只觉得有什么啪嗒一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