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某没猜错的话,孙把头是想问身上旧疾一事?”
“这……”
见他一口道破。
孙把头整个人一下愣住,原本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有些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孙把头不要多想,陈某几人不是什么奇人异士,也就比旁人多走了些路,多见识些世间风景。”
“沉疴旧疾,时间久了蚕食身子骨,不是好事。”
“就当是陈某送与孙把头的一场小小造化。”
陈玉楼并未隐瞒。
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提及。
修行参悟,于寻常人而言,还是太过遥远。
他这段时间也看过,孙把头和他四个儿子并无修行根骨,不然他倒也不吝于带他们见见门外的景色。
“真是……”
“真是陈先生。”
“我就知道。陈先生心地良善,不是常人,只是,这让老汉如何报答大恩才好?”
孙把头虽然碍于身份,眼界被困在那里,但他心思活络,不然乱世里头也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
陈玉楼一番话虽然说的玄乎其神。
但他还是一下就明白过来。
这哪里是一场小小造化,分明就是再造之恩啊。
像他这种市井小民,哪里生的起病,他见过太多跑船的前辈,湿气入骨,到了晚年只能落个凄凉无比的下场。
药石难医,汤药不及。
一到阴雨或者雪天,浑身痛的直不起身,只能靠着大烟,甚至铁锈钉勉强压制。
但大烟那东西,一旦沾染上,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啊。
至于铁锈钉,跟吞毒又有什么区别?
“孙把头客气。”
“相识一场,即是缘分。”
陈玉楼摇摇头,对他来说,这确实不过小事一桩。
毕竟,青灯香炉助修行。
就算不是孙把头爷孙几个,也会换成其他人。
“陈先生大恩……”
眼看老大和幺儿已经帮着牵马下船,鹧鸪哨几人也沿着木桥进入古渡口,孙把头心头不由一急。
“幺儿,老大,你们两个过来。”
“给陈先生磕头谢恩。”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老爹的话就是旨意,甚至都没有任何犹豫,两人上前就要跪下。
这一幕把陈玉楼都给整的有些无语。
就是陈家庄那些佃户,他都从不接受如此。
更何况孙把头父子。
当即侧身半步,伸手一把托住两人手腕,不让他们继续下去。
不说孙把头的幺儿,老大年纪比他都大。
这要是跪下去,不是折他的寿么?
“孙把头客气,何至于此啊。”
“可是……”
孙把头更是急切,他虽是市井出身,但最重的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如今陈先生怎么都不接受,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报答之法。
老人家急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用可是了。”
“孙把头,相识一场并不算遗憾。”
“他日有缘的话,自会再见,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朝孙把头讨一碗水酒。”
不给他再行磕头这等举动的机会。
陈玉楼负手,漫步走过木桥,转眼便出现在昆仑几人身前,隔着码头,冲船舷处的老把头笑道。
“好!好好!”
“陈先生,别的没有,酒水一定管够!”
活了一辈子的孙把头,此刻双眼通红,心潮翻涌,只觉得说不出的感慨。
闻言。
陈玉楼点头一笑。
再不迟疑。
招呼上身侧几人,纷纷一跃上马,沿着长江河堤,再往前几十里便是茫茫洞庭湖,三江渡口,湘阴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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