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还搭着古原的肩。古原扶着他走进屋里,给他扔到了沙发上:“我去找茶,在哪儿?”
陆长淮一笑,自己站了起来:“没事儿,我来。”
他揉着脑袋进了厨房,不知从哪拎出一只木箱子。走过来放到茶几上打开,里面有两个陶瓷罐。
那瓷罐做得很是精致,白皙如玉、细腻温润,瓷花素雅灵动,线条优美流畅,单独摆出来都能当一件艺术品了。
陆长淮说:“以前只是为了这陶瓷罐才买他家的茶,喝来喝去竟然也慢慢喝习惯了。其实他家的茶不错,不然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去定制这么漂亮的罐子,但我那时候觉得这茶的花香和果香都太醇厚了,相比之下,那时候我更喜欢茶香足一些,泡久了会发苦的浓香茶。”
他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摆着桌子。茶席布铺好,茶碗、公道杯、建水、品茗杯一一摆好。小火炉上放着一只雕花铁壶,正烧着水。
古原放松地坐在他右侧的沙发上,静静听着。
“那时候静不下心,想喝茶的时候杯子里抓两把茶叶,开水一冲就喝,什么都不讲究。日子一天天地这么过来,好像什么都看开了。生死、聚散、光阴流逝,不过就那么回事儿。心态变了,喝茶的方式变了,才慢慢品出这茶的好。”
乌黑油润的茶叶投进盖碗,陆长淮拎起茶壶高高地注水。叶片舒展开,他把盖子盖好,微微摇晃,压着盖子把第一泡茶倒进了建水里。
他喝红茶习惯快速冲洗一遍。做完这个步骤,他拎起茶壶重新注水,等待的功夫随手拿起手边的茶巾,一边将桌上滴落的水渍擦干净,一边笑着看向发呆的古原:“听睡着了?”
“没”,古原摇头一笑,“我喜欢听,你接着说。”
其实他刚才发呆完全不是走了神,而是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看茶艺表演。
午后阳光慵懒,深棕色的扎染茶席布上摆着几只干净玲珑的茶器。旁边那束小野花好像垂了点儿头,有些昏昏欲睡了。陆长淮用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地说着过往,手上的动作不急不缓,甚至带着几分优雅。他沉溺其中,不自觉地盯着陆长淮发了会儿懒洋洋的呆。
这就是他期盼中的很长很长看不到头的时间。
晃神的功夫,第二泡茶已经倒进了他面前的杯子。陆长淮自己也倒了一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接着说:
“以前我爸泡茶的时候教我,说酒要斟满、茶要半盏,以示尊重。我听了就笑,我说那还不是因为酒不烫,可以倒得满满当当让大家喝个尽兴,而茶会烫手,倒满了杯子都端不起来了吗?他也不生气,他说对,是这个道理。酒喝得是热烈,茶喝得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