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非常激动,胸腔剧烈起伏,呼吸里带着丝丝拉拉的哮鸣音。
肖磊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辩解:“他搁旁边数数,给我数着急了...我怕害你欠钱...”
“欠钱?!”黎英睿一把揪起他的睡衣领,“欠钱怎么了?我黎英睿不管欠多少钱,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也用不着你卖身去给我解决!!”
“我没有!”肖磊被这话说得潮了眼,委屈地看着他道,“我压根儿没这么想过!是他说你得罪了市长,会背债,以后连酒店都不能住。我就是着急了,想着先稳住他再说,反正我体格好...”
“一派胡言!”黎英睿打断他,“别人随便扯两句淡你就信?你有没有脑子!”
“我不敢不信!”肖磊也激动起来,夹着黎英睿的肩膀咄咄地问,“这仨月你睡过几宿整觉?啊?发了几回低烧?吃点东西就吐,碰下肋骨条就疼得直叫!早上在厕所一呆十来分钟,换下来的裤衩蹭着血!是,我不懂生意,也不懂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关系,我只知道一个事儿,”肖磊捧起黎英睿的脸,抖着嘴唇儿道,“你要撑不住了。小英哥,你极限了,要坏了。我真怕你一下子就不行了,怕得要死。我想帮你,哪怕一点儿也好...哪怕就一点儿...”
说着说着,肖磊蓦地垂下头。眼泪下雨似的,啪嗒啪嗒地落。
“我特么蠢得像头猪一样...除了打架啥也不会...”他蹲下身,俩手用力凿着脑袋,“他妈为什么我蠢得像头猪一样!!”
肖磊从没这般失态地哭泣过。撇着眉毛咧着嘴,像一个犯下弥天大错的小孩,声嘶力竭得都消了音。
黎英睿垂眸看着他发疯,也红了眼圈。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剜我的心。”黎英睿仰起头,双手盖住脸。那双矜贵潋滟的手,此刻苍白得像是鬼爪,紧噔噔地抓扣在脸上。尖锐的喉结一抬一抬,好似脖颈里梗着一枚长钉。胡桃木的走廊灯簪在他头顶,像一朵惨白硕大的纸花。
“肖磊。你让我觉得自己没用、窝囊、可悲。”
肖磊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他。忽地浑身剧烈颤麻了下,犹如被突然兜头浇了桶冰,冷得肝胆尽碎。
黎英睿拿手掌抹干净脸,吸了两声鼻子,背过身去:“我暂时不想看见你,这两周你回家反省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说罢关上餐厅的门,抬腿上楼。
肖磊呆愣愣地看着他。就在他迈上第一个台阶时,猛跳起来薅住他腰封扯回来。掀开袍角钻进去,照着葫芦花咬了一大口。
黎英睿被他咬得腿一软,差点没栽楼梯上。
“你发什么疯!起开!!”
肖磊的手臂铁链般锁绞着他,脸重重埋在他皮鼓上。高大的身躯缩在薄薄的毛巾布下颤抖,声泪俱下地恳求:“别膈应我...小英哥...我再也不傻逼了...再也不傻逼了...我改,你看不上的我都改!我学!我什么都肯学...求你别不要我...求你...我求你...”
“起来!”黎英睿冷声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有点爷们儿样!”
肖磊还在说着什么,但哭得太厉害,黎英睿听不清。他重重叹了口气,下了最后通牒:“我知道你单纯鲁直,被朱绍辉戏弄,我不怪你。但你不欠我的,没必要为我牺牲,更没必要给我下跪,说什么求。以后要有一天咱俩散了,也别拿尊严去作践自己。把心矜贵着点,拿回你原来那个劲儿,别让我看不起你。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