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再说话,肩蹭肩地往院里走。没来由的,肖磊从后勾踢了黎英睿一脚。黎英睿也回勾了他一脚。
两人就这么孩子气地互相踢着屁股。踢着踢着,黎英睿猛地挣开肖磊的胳膊,向前飞奔起来。
那是一种肆意的飞奔。挣脱一切枷锁的飞奔。衣摆呼啦啦地飞舞起来,好似两片轻飘飘的蝶蜕。
恍惚间,肖磊看到了年轻的黎英睿。二十出头的模样,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浑身充满了生命的热情与喜悦。
他是瓢泼大雨里的闪电。他是漫天大雪里的火焰。
肖磊被他的神采吸引,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跑起来。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空荡荡的天地间,只剩一片未被踏足的白。他们在白里追逐,扔雪,打闹,大笑。
直到黎英睿跑到透析中心门口的台阶上。他插着兜仰头看天,嘘着一蓬蓬的白气。
肖磊站在台阶下,也顺着他的眼神往上看。
“看这雪下得多美。”黎英睿伸出手,接了一片六角的大雪花,“这是朔北才有的雪。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肖磊只听懂了前半句,但仍旧捧哏般地大力鼓掌:“美!我也喜欢下大雪!”
“我爱这片土地。就像我爱你那么爱。”黎英睿张开双臂,眼神深邃又明亮,“历史的海浪曾带起这里的发展,也曾无情地将这里淹没。但这片土地不该衰败。永远不该。这里不是投资贫矿,这里埋藏着无数宝藏。有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的教育资源,还有那么多的工科院校和国企技术人。”
“的确,长期的计划经济体制,让我们很难像南方人那样去做大消费大市场。但我们可以在细分领域里深耕。生物医药、装备制造、新材料、新能源、工业互联网...这些领域都存在很大的机会。我相信,我们的创业者一定会在这些领域跑出龙头。”
他站在台阶上,打着自然安稳的手势,慷慨激昂地演讲着。
这不是在会议室、不是在大讲堂、不是在任何需要惺惺作态的地方。这只是医院背后的一个小楼前,一个‘不良品的收容框’,一个被繁华社会遗弃的地方。而他此刻的听众,也只有白茫茫的雪地和傻乎乎的肖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