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平时李未末才不乐意听这种话,听起来就跟“欢迎你们再来,多多的来,常常的来。”一样。
但他现在希冀医院里的每个人,医生、护士、复健师、甚至清洁工都能像自己一样精心照料韩拓,因而拿出了十二万分美好的态度。
李未末绽放出花盛开一般的笑容,又带着不甚明显,却又能让旁人恰好看出来的隐忍的忧郁,微微歪着头说:“没办法,谁让你们这边最让人放心,医生技术好,护士姐姐们也都特别贴心。”
病床上的韩拓睁大了眼睛,随即紧紧抿住嘴,不让自己把李未末给暴露了。
女护士原本没想着李未末会回应他,至多“嗯”一声敷衍过去,她在医院做了多年,大多数病人家属是不怎么同护士客气的,都围着医生说话,偶尔来慢了态度不热切了还要被辱骂投诉,比餐馆服务员还惨。
虽然客气成分居多,但谁都爱听好听的话,心里都觉得熨帖,特别是这样好看又没架子的帅哥,听的人心花怒放,也不去细究自己和李未末的年纪究竟谁叫谁哥哥姐姐。
戳针的动作都更轻了一些,整理托盘中的器材也轻手轻脚,为了不辱使命满脸写着耐心与细心。
等把护士送走了,韩拓才笑出声。
李未末破天荒没翻他白眼,默不作声去卫生间把毛巾用热水打湿,又接了一盆,摸着温度差不多了,端出去准备给韩拓擦身。
第一次韩拓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并开始享受了。
李未末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合拢,避免给韩拓擦身的时候受风着凉,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毛巾温柔而细致地避开裹了纱布的部分,李未末专注得像在擦拭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韩拓享受李未末照顾的同时,也有些忧心李未末的情绪。
因为他只干活,不讲话。
他都愿意同护士讲甜言蜜语,就不和自己讲话。
韩拓知道李未末这是又别上劲儿了。
他先打破沉默。
“钱峰说人抓住了,顺着摸到了一个拐卖团伙,都亏了你,你立了大功唔——”
李未末擦到大腿处,不发一语,连个眼神都不给。
“呃——”韩拓再接再厉,“挺惨的,听说救援的时候两条腿被前排座椅卡住,压太久,组织坏死截肢了。”
李未末擦到脚踝,围着脚脖子轻柔地打着圈。
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韩拓觉得李未末是在借由这种方式反复确认他身躯的完整性,仿佛害怕过一段时间没检查就少掉哪里一块儿。
韩拓体力还没完全恢复,没话找话了两句话后就感觉嗓子眼发痒,见李未末宁可一根一根照料他那没用的脚趾头也不和自己讲话,韩拓只好自立自强,将右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去够床头桌上的水杯。
手指尖还没触碰到杯把儿,李未末“噌”地从床尾冒出头来,“你干嘛!”
韩拓一脸莫名,哑着嗓音说:“......我就想喝个水。”
李未末放下手里的毛巾,走过来试了试杯子的温度,又往里面兑了点热水,一只手绕过韩拓的脖子帮他把头支起来,杯口递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