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大夫来得晚了,明日宴请,孤便亲自上,也用不着你去。”太子眼底透着嫌恶,意有所指地说,“你是凭什么理由出的宫?”
“陪太子妃回门。”崔夷玉说。
“回门?林家啊。”太子想到太子妃那个礼部侍郎的父亲,兴致索然地撇了下嘴,摆手道,“太子妃纯善可爱,你陪她去吧,别扫了她面子。”
“是。”崔夷玉起身,转身向门外走去。
“孤的耐心有限。”背后幽幽传来太子之声,“你懂孤的意思吧?”
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不需要不听话的工具。
“属下知晓。”崔夷玉点头,离开了房内。
他对太子府内的部署一清二楚。
虽在白日,阳光落在崔夷玉身上却仿佛落不到实处,步伐无声,如幽魂般避开人眼,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太子妃所处的正房。
里面正在叙话。
崔夷玉抬手挥停通传的人,往里走去,恰好听见张嬷嬷站在林元瑾身侧,好笑地说:“殿下心善,不愿为难旁人,却也得让那些个选侍来认认主,知晓分寸才好。”
世上男子皆想求得宽和贤妻,林元瑾倒是心境过宽,按理也不能完全不管其他妾室。
太子后院与普通官员后院不同,日后多得是制衡之道。
“改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元瑾对着张嬷嬷眨了眨眼,亲昵地说,转手放下手中的礼单,想递给李管事,回眸时恰好看见崔夷玉缓步走进来,眼眸一亮,雀跃地站起,“殿下。”
“太子殿下,马车已经备好,可是即刻启程?”李管事行了个礼,问道。
“嗯。”崔夷玉从阴影中走出,看着林元瑾小步走过来,隔着袖子托轻住她的手腕,目光则看向张嬷嬷,眸光清冽,“还有一事劳烦嬷嬷,庙见那日您在宫中言,府里有惑主之人,今日也一并带上送回林家吧。”
“殿下周到,所言甚是。”张嬷嬷笑弯了眼,躬身答是。
按她所想,回府就该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之人处理掉,以免太子妃心善,徒增烦恼。
若是旁的人她不会这般多事,但皇帝既派她来,太子妃也毫无芥蒂,便不由得多考虑几分,眼下忧心太子妃年少不谙人心诡谲,好在能得太子几分照顾。
张嬷嬷看着林元瑾笑意盎然,望着身前少年的莹莹眸光中浸满了毫无保留的极端信赖。
那是本不该存在于皇家人眼中,如琉璃般脆弱,终有一天会乍碎的情感。
安排随行之人又花了几分功夫。
等一切妥当,崔夷玉才引着林元瑾出了房,两人肩并着肩上了马车,行驶向林府。
林元瑾看了看拉着帘的车窗,小心翼翼地用嘴唇问了道:“有旁人吗?”
崔夷玉悄无声息地起身坐到林元瑾身侧,压低嗓音:“太子暗桩有任务在身,如今大部分都不在府内。”
他们今日刚出宫,周遭暂且无人监视。
但隔墙有耳,更何况如今之隔了个马车,外面都是人,自然要格外注意。
林元瑾听着耳畔清浅的气声,耳廓不自觉地泛起红,但还是压抑着心中的欢欣,眸光明亮如熹光,看着他说:“今日能与殿下一同回门,我心甚安。”
迎亲、拜堂、共饮合卺酒乃至今日的回门。
这其中的每一步,都是与她心悦之人一同做的。
崔夷玉脊背顿了顿,眸光微动,困惑地注视着林元瑾,好似无法理解她此刻的乐观:“哪怕林府之中并无你想见之人?”
林元瑾分明是如前几日病倒一般,又是被皇后当做筏子利用,却分毫未生怨气,反倒自得其乐,独自欣然。
“林府于我而言,与太子府无异。”林元瑾对上他安静的视线,不在意地笑道。
都是龙潭虎穴,并无本质区别。
崔夷玉察觉到林元瑾的意思,敛起眼瞳,直至马车停下,才先行撩起帷帘,走出去,朝后出来的林元瑾伸出手。
今日回门乃临时之举。
林府之人知晓太子与太子妃在宫中,连宴请都延迟了,自顾不上回门之行,未曾想到早晨便有人来通传,告知他们今日太子会携太子妃一同回门。
众人便火急火燎地筹备起来,生怕有分毫怠慢。
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老夫人为首,身为大房的林父站于其后,二三房的人顺次排下,林母脸上带笑,手边牵着笑容勉强的林琟音。
林琟音既想看看如今林元瑾过得如何,又不愿看到她真与太子琴瑟和鸣,天生一对,往日赏花宴上讥讽着她被妹妹夺了太子妃之位的言语犹在耳畔回响。
马车上先走下来一俊秀少年,身姿挺直,脖颈微扬,身着玄色纹金边的窄袖长袍,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仆从侍奉,转身朝探身缓步走出的林元瑾伸出手。
不似屈尊降贵的太子,倒似接新妻出门踏青的倜傥少年,眼中除了林元瑾再无旁人。
林琟音望着他的身影,蓦然失了神。
第17章嫉妒
“琟音?琟音!”
林琟音猛地回神,惊慌地看向唤住自己的林母。
“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林母眉头紧蹙,倒也没细想,只以为是她昨夜落了枕没睡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