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景同的话有千斤重,全砸落在徐入斐一人身上。
紧接着,他贴在徐入斐耳边,一字一句,“徐入斐,你就是个扫把星。”
徐入斐的脑袋“嗡”地一声。
他用力抽出那只被按住的手,紧紧抓住眼前少年的衣襟。
董景同也愣了。
“……随便你怎么说。”徐入斐的声音嘶哑,如同牢笼里的困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让我去见爷爷……求你。”
后来的事情,徐入斐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只有零星的片段。
他站在董兆卿的尸体旁,连掀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眼睛里再出不来一滴泪,只是睁着,直到眼球干涩、刺痛。
董景同说他是扫把星。
说得没错。
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在世上。
忘记是怎么搭乘的电梯,怎么见到的顾顷。
郝善梅告诉他,葬礼在七日后举行,所有事宜都不需要他来操心。
临走前,郝善梅塞给他一块帕子,带着浓郁的香水气息,“好孩子,阿姨知道你和爷爷亲,葬礼上你给爷爷献一束花,他在下面收到了,自然也能安安心心走了。”
他和董兆卿是什么关系?
那么多人揣测、那么多人打探。
徐入斐现在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葬礼上能献一束花的关系。
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血缘、不是家属。
他会站在人群之中,和所有人一样,拿一束白色的花,献上去。
也是到了这一刻,徐入斐忽然明白过来。
为了避免旁人的闲话,董兆卿从未在公众场合表明过,徐入斐寄住在董家,逢人只说是旧友的孩子。
高中的私立学校、大学学堂,没人知道徐入斐寄人篱下。
他不说那些往事,随便别人揣度自己,留下一片净土给徐入斐。
因为老爷子心里清楚,自己的小徒弟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
他想要流言蜚语远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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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兆卿一死,《潮涌》不知何时才能上映。
听说,董景同的爸爸接手了自己父亲的遗作。
这很合理。
他们是一家人。
尽管理念不合,常年争执,在饭桌上视彼此为空气,但,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们都姓董。
连续半个月,徐入斐都在噩梦中惊醒。
顾顷本就浅眠,每一次都会温柔拢住他的眼睛,将他拥进怀抱里,“小斐,我在这儿,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