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郑重其事的说:“霖哥,你在我眼中,是真正的君子。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所以根本没必要为了任何事而自责忏悔。”
君子约束自身,似竹有节,有底线讲原则,不迁怒,不怨怪,始终践行自己的理想——范夜霖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霖哥,试着相信你自己吧。范迟昼是年幼的你亲手塑造出来的存在,他曾经寄托你的感情,寄托你对母亲和弟弟的爱,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是一个贪婪而不知道满足的怪物呢?”
这句话,毕景卿说的极其认真,真诚从那双铅灰色的眼眸中流淌出来,金子般珍贵,永不褪色。
范夜霖沉默了。
毕景卿说的,是他从来不曾考虑过的。
自从进入演艺圈后,他就几乎没再回过家,年幼时的记忆早已在刻意的忽视下变得模糊。一路走到现在,他早已忘记了范迟昼的来历,但在毕景卿只言片语的牵引下,他依稀又窥见了那个掩埋在旧日尘埃里的午后。
……
“夜霖,你看,这就是你的弟弟。”
女人的怀抱温热又柔软,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他把脑袋埋进女人怀里,不肯抬头看那张丑陋的黑乎乎的图片。
女人对他的抗拒置若罔闻,只是喃喃道:“夜霖,弟弟名字叫迟昼,范迟昼,你要牢牢的记住。”
“我才不要记住!”他抬起头,不高兴的反驳,“爸爸说了,根本就没有弟弟!那个丑丑的图里的才不是弟弟!”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他难以置信的捂着发烫的脸颊,迎上女人严厉到骇人的眼神。
“你说什么?谁说你没有弟弟?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吓得哭了起来,女人却死死掐住他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大吼:“说啊!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弟弟?!”
他吓坏了,崩溃的哭喊:“我有弟弟!我有弟弟!弟弟叫迟昼,范迟昼!”
把弟弟的名字重复了几十遍之后,女人终于满意,恢复了温柔的样子。她用冰凉的手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做得好,夜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忘记弟弟,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那天夜里,他发起了高烧。
肩膀被母亲掐出的淤青被父亲发现,两人站在他的床边争执起来,一个怒吼一个痛哭,他在昏昏沉沉间,一遍又一遍听到弟弟的名字。
如果弟弟真的存在,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如果能帮妈妈找回迟昼,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再哭了?
等到父母终于离开,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在空荡荡的旷野上奔跑,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却怎么都找不到对方,急得眼泪直掉。
“呜呜……迟昼,弟弟,你到底在哪里,你快点回来,妈妈很想你……”
“喂,哥哥,你怎么这么爱哭?”
耳畔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他猛地惊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谁?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