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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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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

朝中亦有不少人更倾向太子即位,以顺遂古制的说法,反驳女帝登位。

“呵,”平阳大长公主高坐上位,闻言步下台阶,看向冒头的官员,“何为古制?因循守旧岂能救国?我从小战场厮杀,挣下来的功绩,能与我一比的唯有兄长一人。区区小儿,论功绩不如我,论治国手段,挽一国之将倾不如我,连容人的雅量都不如我。他胜在何处可为帝王!”

官员被一句句逼问,额头上淌下冷汗来。

平阳大长公主拖着先帝御赐朝服,绕着他转动,嗓音从容和缓,却也坚定有力:“靺鞨举兵,帝驾亲征,太子在何处?调动辎重军需?筹集军粮?安定后方军心?抚慰身后百姓?还是他曾握刀上马,水中潜伏,与靺鞨死战阵前?”

她看着官员越发不稳的身形,被她气势压得苍白的脸庞,冷笑一声,拂袖向着高位去。

“我平阳虽是女流,却也可上马挽弓救国,案前治定天下。”平阳大长公主转身,将袍子一掀坐下,手肘枕于扶手,倾身向前,“诸位,可曾找得一位唐家人,文武皆能与我相比,又得诏令之辈?”

见群臣无声,她便开口定下:“钦天监,择日登基。”

窗牖日光穿透凤凰尾羽,落在她侧脸上。

第103章长相思

女帝登基之事传开,沉寂一段日子的京师,又重新热闹起来。

没了唐匡民将案子压制,沈昌的死期顺利定下来,于寂寥深秋最后一日,斩首示众。

那一日,身穿孝衣的一众老者,捧着一个个牌位将刑场围起来,把下手的刽子手都吓得够呛,心里发毛。

恰在此时,天边飘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夹着一点点的雨,像是天在泣泪。

洛怀珠身上的药带,终于可以全部拆卸下来,穿回正常衣裳,不必再哆嗦着吹寒风,生怕自己年纪轻轻就寒气入骨。

她伸手将飘落的雪水接在掌心里,看它在掌心融化以后,顺着指缝一点一点往下滴落,在地面积成一滩。

天光黯淡,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都闪不出寒光。

沈昌脊骨断裂,不能自理,被一路拖着拉上刑场,如一根腐坏的稻草般,浑身沾着不明液体和烂泥,耷拉在地上,被人按住脑袋塞进砍头的台子。

纵然对方形容潦倒,洛怀珠也能认出那张脸,的确是沈昌无疑。

她眼见刀锋落下,溅起一道血痕,刀尖的血滴滴答答,在台上积起一滩红水。

手腕蓦然便支撑不住,软软向下垂落。

掌心化开的冰凉雪水便顺着指缝,滑落指尖,再滴滴答答坠落。

“阿姊——”林衡将她的手捞回来,接过阿浮手上的布巾,将她掌心、指头擦干净,捂进手炉中,“衡还在。”

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冰凉的指背上。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家阿姊就像冬日的冰雕一般,轻轻往地面一推,便会乍然碎裂开来,滚落满地。

洛怀珠垂下眼皮,打量着手炉上的伤魂鸟纹样,再抬起时便染上几分温度。

她起身,伸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襟,将褶皱理顺,再让阿浮给她披上薄裘,往外走去。

“走吧。”

他们还有正事要办。

镶着明珠的绣花鞋从娘子盛装的华服中露出来,她接过阿浮手中的红伞,自己踏上坠着冰霜的山间路。

红伞将她视野遮住,她按照先前查到的地方,一步步数着。

尔后,入眼一袭淡青竹纹袍子。

她抬起伞,与青年手上素色油纸伞撞在一起。

水珠簌簌滚落,将他们两人的衣摆打湿,黏黏贴在靴子和绣鞋上。

“谢景明。”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青年将手中篮子提出来:“忌日将近,怕人发现,提前来供奉。”

习惯了,一时没想起来唐匡民已不在,他不必偷摸着来。

唐匡民还在时,谁也不敢前来给老友上香。

他一倒下,沈昌的判决出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人。

素来无人打理的坟头,如今杂草全消,香烛还在风雨霜雪中跳着火光。

洛怀珠托着手炉的手伸出一根指头,将篮子戳得摆动起来:“你是不是年年都来。”

对方没有提,可她看得出来。

要不然,他不会是今日到来供奉。

谢景明“嗯”了一声,并没有否认自己偷摸做的事情。

他将伞递给身后长文拿着,自己掖着袍子,将贡品摆好,点燃香烛,分给洛怀珠和林衡。

三人上过香,又恭敬拜过坟。

洛怀珠蹲下来,抚摸着没有墓碑的坟头:“阿耶阿娘,叔父,兄长们,阿玉和阿衡,来接你们回家了。”

林衡半跪着:“阿衡长大了,会好好保护阿姊。阿耶阿娘,伯父兄长们,都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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