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思,长思,听话。”封长念紧紧拉着他,“听话,长思,我带你回去,走啊,听话!”
顾长思什么都听不见。
“师兄!”
他如泣如诉地唤,霍长庭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那柄扫落他的长枪重新调转了方向。
“师兄——”
霍长庭双腿一夹马腹,浩浩荡荡的大军整装待发,奔赴既定的结局。
“霍长庭——!!!”
那声嘶力竭的一吼,那孤注一掷的悲啸,被朔风扯破了嗓音,又被悲伤绝望灌了满怀,顾长思匍匐在地,冰雪冻住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开始僵硬僵直,够不到了,真的够不到了,他没有办法了,他动不了了。
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
再回头、回头看看我吧……
霍长庭身影僵了僵。
顾长思努力地瞪大眼睛。
那个人的身影是僵了僵,但也只是僵了僵,似乎踌躇了一下,但那微不足道的停顿不足以让他回头,更不足以让他回来带上顾长思和自己一起奔往前线。
他走了。
顾长思的手掌无力地攥住白雪,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从指缝间融化坠落,越握越坠落,到最后满手都是湿淋淋的雪水,什么都没有留下。
霍长庭也没有留下。
最后一眼,不过是霍长庭略略侧了侧身子,稀薄的天光勾勒他的侧脸,风雪又为他带上了一层面纱,模糊不清、分辨不清,他甚至都不知道最后霍长庭那双眼睛,到底在看向何方。
不会再有人回来了。
风雪之间,不会有人再回来了。
大军在他身边走过,封长念紧紧地揽着他,顾长思跪坐在那里,已然哭不出声音,他像是无根浮萍,又像是被人抛弃的一粒尘埃,手掌被坚冰凛风划出一道又一道道鲜红的口子,动一动手掌都疼得撕心裂肺。
十指连心。
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
裴敬说得分毫不差,霍长庭带着三万将士拼死抵抗,最后真的只有三天。
腊月十八夜,弹尽粮绝,霍长庭心知不能让这些兄弟死得无声无息,拉了个士兵过来,他看着那士兵的面庞,灵光一现,想起了那个牵着老黄牛的中年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