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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彦麟岿然不动地任她当面羞辱了,发泄完心中长久的怨念,才哑然开口,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是这样的人。褚氏女的每个字你都深信不疑,我讲千万句你也百般猜忌,那真相于你还有何意义。

夫妻十余年,他们朝夕相对,她从没有过软语,裴彦麟的包容却都近乎无理,对她的了解更是出乎意料。他知道她自心底不会信,根本不为自己辩解毫厘。

裴彦麟没有来过一次尼庵,他一直在借韩膺的手鱼传尺素,苏星回知道,但她让张媪烧了信札。

张媪认为她会反悔,悄悄藏进箱笼,她也是知道的。

大抵迟迟都不见回音,书信在今年开始逐月递减,到了下旬,只有今日黄昏前韩膺送来的那只象牙匣。

苏星回认为心已死,可以做到无澜无波,但在禅房和故人再见面时,愤懑仍如开笼的巨兽,褚显真,你什么意思?

案上晾了半盏茶,冒着热烟,褚显真精细描画的眉眼氤氲在水汽里,她徐徐翻动一卷书,闲适地倚向凭几。苏星回的无端着恼并未让她侧目,只对着书吊起薄薄的眼,或许你猜到我为何而来,不是吗?

她说:十九娘,阔别两载,别来无恙。

绫罗裁剪出她修长的倩影,半偏的青鬟上饰满花钗,她的珠光宝气使禅壁生辉,却让苏星回无法看清她眼里的情绪。多年荣养已然磨掉了这个女人曾富有的天真浪漫,俨然成为仪态雍容的诰命典范。

苏星回不肯和她无意义的周旋,有话直言便是,何必拐弯抹角惹我烦躁。

褚显真终于抬起眼,望着她挽唇一笑,听说你在此清修,我冒着大雪也要赶来见你一面,对待故友你就是这种态度?

故友也是你配说的。苏星回翻动眼皮,都羞于启齿,谁的故友会肖想别人的丈夫。

随你怎么说吧。褚显真面上毫无愧色,手揽着襦裙走下禅榻。

年纪相仿的二人面对面站立,风姿犹存,不分伯仲。

苏星回记得她和裴彦麟成婚的第二年,也是褚显真随褚父赴任爱州的那年。

褚显真在爱州成的婚,婚后不到半年她的丈夫跌水而亡,十几年只守着一个遗腹子过活。期间从未听说改醮,传言都道她为亡夫守节,痴心可鉴。

讲什么痴心,根本就是妄想。

看过了就请尽早下山,这里是清修之地,不是丞相娘子的长留之地。苏星回句句带刺,吝惜给她半分好脸色。

褚显真闻言愣住,丞相娘子啊,真教人睽违。

苏星回当她是急于来炫耀,不免愤嫉,褚显真,你费尽心思挑拨我和裴彦麟,不就是等这天,恭喜你,夙愿得偿,嫁给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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