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麟叮嘱了他几件事,回望住了十余年的宅邸,分明还是冷冰冰不像人能住的地方,却又好似哪里不同。
他疑心是不是自己操劳过度,才生出这不实际的妄念,遂摇着头,在侍从催促声中耸缰离开。
颠簸走了一夜,虽说风尘仆仆,浑身困乏,苏星回也没有要歇的意思。
她在前屋里坐了半晌,木然地望着门外,眼见着天色擦黑,庭阈吹来凉丝丝的风。
念奴玩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兰楫小心抱进屋去安置,又和王莹几个铺好床,把汤婆子塞了两个。
张媪让她去歇着,她怔怔回神,这不是还早,我坐会儿再去。
一整日不见裴彦麟来,书房方向也不见灯火,偏她这里刚拨人回来,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照得四壁通明。苏星回起身在窗前踟蹰张望,嘴上不说,脸上的神情张媪却都瞧在眼里。
王莹,你来。张媪招手唤着王莹。
王莹听她问起阿郎,见怪不怪道:好几日才回也是常有的事,我是不懂,朝堂上究竟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次次只绊住了我们阿郎不得脱身。
扁着嘴发完了牢骚,又扭身去帮兰楫收拾。
恰巧裴粤来送东西,张媪把他拉到一旁打听。
裴粤如实道:早上和幕僚出门去了,和奴说的是宵禁前回,结果只遣了侍从送了这几样东西回来。这是给娘子的冻疮药,妈妈记得给娘子用上。
张媪听了着急,什么事撂不开手,你倒是问清楚啊。
裴粤支吾着,问了,就是不好说。
什么说不得的,我让你说。
苏星回不知几时站在身后。
两人均是一怔。
周光是道出那个人的姓,裴粤也犹豫再三,他回神都不过三五日,已经圣眷优渥,如今升为门下侍郎一职,今日就出了敕牒。
怕惹了苏星回不快,他说完隐隐有些懊悔。
苏星回却神色淡然,甚至把他送来的东西挨着浏览了一遍,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裴粤弓身告辞,婢女送他出去。
张媪看着苏星回,眼露担忧。
阿媪在担心什么?怕我听不得别人提他?她扯唇一笑,托着小小的瓷罐,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阿媪记不记得我讲过的,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