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恍然想起来一件事,遂郑重其事道:昨天褚显真的一个门生,名叫蒋鸿的人去过刑部了,大概进去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离开。褚显真这个婆娘到底耍什么花招,要是让我知道她又使什么坏心眼,非得给她厉害瞧瞧。
苏星回无情地冷嗤,她不把你打死,就该早晚三柱香叩谢佛祖了。
大概是冻僵了,苏星回也实在想不出褚显真莫名的举措,索性沉默着捏揉手指。甘露元年的死难她还没有忘记,这件事是有惊无险了,却给她提了个醒,不敢再掉以轻心。
要尽快想到办法避开死劫。可是什么办法能杜绝灾祸重现?她只是一个岌岌无名的女人,没有参与朝政,没有左右一个朝代兴衰一个帝王喜怒的能力。
她沉默地感受内心的惶然无力,半晌才听到自己暗哑的嗓音,好了,你走吧。听到什么,就写信告诉我。
雪在初八这天傍晚停的,皇城关闭城门前,刮过凛冽的一阵北风,轻易地吹皱了洛水上的浮冰。
苏星回在檐脚看完了书信,像一个浑身惨灰濒临死亡的人。
她得知褚显真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让门生蒋泓从中替裴彦麟申辩。虽然裴彦麟信心十足,确信自己能摘身出来,褚显真那些表面功夫没什么大用。苏星回还是疑虑,震惊,怅然过后又是无端的愤怒。
她笃定这是褚显真一次直白赤.裸的示威。她太知道怎样击碎她的骄傲,让她颜面全无了。
阿媪,收拾好我带来的东西。我们该离开了。
她吩咐着张媪,缓步走回内室,把信撕成碎片,然后投进霏霏火势。
张媪知道她回苏家是一早就做下的决定,但是,分的这样明白,娘子会不会伤了阿郎的心?
火焰舔舐着炉壁,漆黑的纸灰仿佛扑火的几只飞蛾,飞过她的云鬓,飘坠在雪白的地面。
纸灰散尽,苏星回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不会的。等我以全新的面貌回到这里,那时候是真正属于我的。裴王妃不会再奚落我,褚显真不会再嘲笑我,她们轻视我,是因为我的确不值得。
娘子是醒悟后对阿郎的愧疚吗?张媪着急地揪着手。她心疼娘子受到的羞辱,也在意她就此彻底离开,十五年了,娘子真的就,没有半分情感吗?
其实很多人都说她是个没心的人,但再硬的石头也会被水滴穿透。苏星回手攥螺钿梳背,摩挲上面精美的雁纹,我偷偷看过鹤年习射,八九岁的孩子,举着比他还高的弓,掉了眼泪也不肯放下。
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阿耶教他要那样。我想,这个孩子终归太孤独了,有个兄弟姊妹何尝不好。后来我们有了裴麒,裴家姑舅接走了他,送到裴王妃膝下,再不肯送回来。我去求姑舅,连门也进不到,生生被泼了一脸水。
阿媪,我没有厌恶过我的孩子。我是,太傻了,罪有应得。现在我要去为犯傻的这些年赎罪了。说这些话,她嘴角带笑,张媪也有被惊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