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热又燥,板着脸干巴巴道:起来!
敏良跪了半晌,腿脚酸痛,麻木不仁。他迟疑了片刻,才虚弱地仰起脸,恍恍惚惚看清苏星回的面孔。
从来只有叫他跪下,还没有让他站起来的。他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昭媛有何吩咐?
苏星回不耐烦地皱眉,我让你站起来。听不懂人话?
看他无动于衷,傻不愣登,上前就拽起敏良的胳膊。苏星回力气不小,几乎将他整个拎了起来。
她暗暗咋舌。这人轻得就像一张纸。
你过来给我带路。她松手,敏良就要倒下去,她只好用一只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臂,蓬莱殿,你知道吧?
敏良点头。不敢劳烦她,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他左脚微跛,这会儿肌肉僵硬,更为明显。
苏星回满口抱怨。一边叫他快走,一边她又停下来。
索性蓬莱殿不远。
中途苏星回问他,褚显真,你知道她吧?我且问你,她现居何职?
敏良道:据奴所知,不久前圣人将她拨去了丽景门里的推事院做事。
那是什么地方?
刑讯的牢房。所有被告发的臣民都被投入其中,受到拷问。刑讯残酷,通常十进一出。
苏星回默然无语。褚显真果然还是笑面虎。
敏良脸上的掌印还高高肿起,他身体孱弱,一步一喘,偶尔还伴随几声咳嗽。苏星回听了一路,也没说话,回到住所让宝红拿了罐药膏给他。
理由是,这是为她指路的报酬。
敏良手捧着药膏,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苏星回因为他的神态,也感到彷徨和错愕。她始终都没办法把这个年轻宦官和那个掌握天下兵马的权宦联系起来。
不过仔细去想,也能察觉端倪。敏良是个卑微敏感的人,但凡把他当个人看的,只施以涓滴恩惠,他都会涌泉相报。
从那日过后,苏星回没有再见过敏良。
她去了前朝,又在两仪殿里听女帝和朝臣探讨。
女帝忙于政务,似乎忘记了她这个人,只是叫她跟在身边。苏星回不解其中用意。
女帝呆的最多的其实是长生殿,常常一个人,点一盏灯,一坐好几个时辰。苏星回经常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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