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了数里路, 天色还是昏昧不明,俨然不知是几时了。在平阔的荒潦中茫然前行了许久, 疯涨的白茅拦遮着道路, 让她屡屡辨不清方向。
苏星回的意识不甚明朗,浑浑噩噩赶了一阵路,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产生幻觉,以至于在这片荒无人烟之地看到了跋涉而来的裴彦麟。
勒住马, 苏星回极目去看, 一匹白马驮着的他, 正急急奔来。她揉着眼,这次看到了紧随其后的谢荣, 才知不是幻影。
金风骤起, 腥涩的味道充斥口鼻,苏星回扶胸剧烈咳嗽, 冷风呛得喉咙发紧。
她麻木地从马上下来,用微弱的声音问:不是说好,不要来的。你看我这样子, 是不是可怕得很
苏星回实在没了力气, 只是强行撑着, 才到了这里。但在倒下之前,裴彦麟及时接住了她。
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来。裴彦麟把她揽抱在怀,手抚过她的肩膀和背脊,粗略地查看了一遍。
伤口细小,但有一处极重的负伤,伤及了骨骼,失血不多。他的气息越来越紧促,脸色比她都要吓人。
浑身发冷发寒,苏星回还能笑出来,我受伤了。
她又低声说:我低估了,君王的算计。
初秋的郊野已有萧条之气,她的身体愈加冰冷,让裴彦麟心跳狂乱无措。在谢荣的协助下,他才能将她扶上马背。
苏星回揪住他的袖子。他穿着赴朝的紫麟袍,袖摆蹭到了血,她还在担心,言官会弹劾你的失仪。
王贺死了,御史台见风使舵,已经不足为惧。十九娘,别说话了,我们回去。裴彦麟顾不得这些,转头吩咐谢荣,先找个地方疗伤。
碍于她的状态不佳,必须及时止血治疗,路上他不停地和她说话,等到谢荣寻路归来。
阿郎,前方有山庙一间。
夜风呼啸,主仆策马疾驰稍时,赶到了山庙。佛家救苦救难,对他们自然施以援手,不但借出一间禅房,还准备了充足的热水。
这间庙子局促狭小,所用之物并不齐全。裴彦麟为苏星回清理了伤口,谢荣从附近挖来一些止血用的乌荆,他嚼碎敷在伤口,暂且止住血,剩下的要等回神都再说。
苏星回疼得直滚汗,嘴唇见不到半点血色,我预判失误了,这一刀索性不深但是三郎,你不该来,万一你你被发现,我所做之事不过是徒然。
裴彦麟把她揽紧,恨不能替她受过,我只知道爱妻有险,旁的没有周虑。
苏星回忍受着疼痛的煎熬,恍然听到这句,抓着他袖口的手指越攥越紧,心里却似春光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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